想和你一起去看樹,比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還老的樹
150 2025-09-02
簡介: 書名《魯西南》,類型:仙俠武俠-奇幻修真 作者: 陳老二 主角: 阿青 主要講述了: 淳樸鄉村青年背負欺天命運,偶得傳承,一把度天尺,兩紙玄醫經,用奇術怪方活人避天,融陰陽五行改換乾坤。 1970年,阿青從魯西南開始,成為一代傳奇妖醫...... (本故事純屬虛構,切勿對號入座,書內所述功法奇方,切勿模仿學習,否則后果自負。)
1970年夏,亥時,漆墨無光,瓢潑大雨傾瀉而至,強勁的狂風呼嘯,將田埂兩旁粗楊吹得東倒西歪。
魯西南地區經受了百年來最大的一次暴雨,這場雨來得很是突然,白日里還是晴空萬里,不料剛到傍晚便飄來一團烏云,將這方天地層層籠罩,沒有閃電,沒有雷聲,這大雨便嘩嘩落了下來,此時已經到深夜子時雨還沒有一絲的停歇,反而愈來愈大了。
大雨似乎要把魯西南這些年干旱的大地狠狠澆透,雨水不要錢一般從天際流淌下來,將村子周圍的田地都完全淹沒,形成湖泊一般的水洼,地里還有些沒來得及收割的麥子,此時都已經被狂風刮倒在水洼里,狼藉一片。
這天地間一片漆黑,看不見一絲光亮,路兩旁黑壓壓的楊樹在風中使勁搖晃,猶如張牙舞爪的妖魔,對著路上的來者擇人而噬。
這時,紅衛村村南一道寬闊的土路上漸漸浮現兩個瘦弱的身形,頂著路兩旁東倒西歪的粗楊,深一腳淺一腳踩著泥水前進,貓著腰,低著頭,瞇著眼,渾身已經被雨水澆透,薄薄的麻布汗衫緊緊的貼在皮膚上,正艱難的往前走著。
“達達(村里父親的稱呼),還沒到村里嗎,我快走不動了。”其中一個稍微壯實一些的阿青低聲問道,說話間不由得急促喘了幾口氣,似乎有些累了。
“快了,再堅持一下。”父親低聲應道,把頭頂的斗笠壓得更低了。“唉,不過今日這雨下得有些蹊蹺啊。”
“達達你看出什么了?”人影問道。
“不好說,這雨來得不是個時候。”人影掐指道,兩眼瞥向周圍連成一片的雨幕,隨后搖了搖頭。“趕緊回去吧,到家熬點姜湯,別再受了風寒。”
“嗯。”
兩人頭壓得更低了,步子也開始加快。
這兩人是紅衛村做赤腳醫生的阿青父子,早些年還給人看陰陽風水,后來就封手不做了。阿青名為陳青,這些年間就一直跟隨父親東奔西跑打下手,不過都是周邊幾個村子里的事,倒也不會走得太遠。
平日里四處奔走做個赤腳醫生,給去不起醫院的人畜看些疑難雜癥,父親醫術不錯,不管是什么疑難雜癥到父親手中基本都能治好,甚至有時候阿青還很詫異,因為父親有時候用得方子很是奇異,你聽過給人打了幾巴掌,然后病就好了嗎,有一個甚至已經淹死的人,家屬都已經準備入殮安葬,然后被父親打活了,父親說,那是碰上了,那人命不該絕,并囑咐阿青認真學醫。
周圍的人都說父親是有真本事的,好多人還想讓父親給看看陰陽宅風水,但都被父親婉拒了。而且阿青對于風水陰陽最為感興趣,但父親一絲一毫不教,他說阿青心太善,不適合做這一行,祖師爺不賞他這碗飯,反而傾力傳授阿青醫術,不過阿青實在是天賦欠缺,或者是沒把心思放在醫術上面,這些年也沒學進去多少,倒是把氣得父親不行,只道是后繼無人。
后來阿青說還想學風水陰陽,但被父親狠狠訓斥一頓后,從此,阿青再沒提過這檔子事。無奈開始接受父親的醫術,如今已經學習了三個年頭,阿青對于醫理病癥已經極為熟悉,而且經過多年跟隨父親耳濡目染,醫術已經有了氣候,雖然還沒有出手治病救人,但是阿青感覺自己給人治病已經沒什么問題。
今日下午,父子兩人去數里之外的村子去行醫,沒成想走到半道就下起了瓢潑大雨,將父子兩人淋在了半道。
紅衛村的黑色輪廓漸漸開始顯現,阿青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喜色,本來疲乏的身子突地升起一股氣力,不由得加快腳步,漸漸越過父親的身子,不過這時父親卻突然一把抓住了阿青胳膊。
“先別走,你看前面。”父親嚴肅道,抓著阿青胳膊的手掌不由得緊了緊。
阿青一驚,疑惑的望向前面,隨后便趕緊止住了腳步,使勁擦擦滿臉流淌的雨水,將前方的景象看得真切。
“達達,那是?”阿青驚疑道。
“黃皮子,而且是有了道行的黃皮子。”父親沉聲道,面容嚴肅。
“那它站在路邊做什么,好像看見我們了?”阿青不確定道。
“嗯,看樣子是在等我們,看其身形應該有了百年道行,一會小心點,別被其迷惑,一會誰喊你都不要應,我喊也不行,別讓它把魂勾去,這可有些麻煩了。”父親道。
阿青點了點頭,他發現黃皮子已經望了過來,不過黃皮子沒有動,蹲在原地雙眼冒著淡黃色幽光,看阿青父子倆過來,阿青似乎看見黃皮子雙眼內幽光閃爍了一下。
父親步子不停,一手抓著黑色藥箱,一手抓著阿青,就當沒看見黃皮子,繞了一下,雙眼直視往前大步走去,同時也叮囑阿青就當看不見黃皮子。
很快,兩人便靠近了黃皮子所在,它就趴在一個相對高一些的泥堆上,渾身皮毛已經被雨水淋透,兩眼靜靜的看著阿青父子。
父親是一絲目光都不往黃皮子所在泥堆打量,帶著阿青徑直往前走。但是阿青卻是做不到,心中極為好奇,眼角余光不由得看見黃皮子全貌。
這只黃皮子猶如小狼狗大小,看著甚是壯碩,腹部高高隆起,而且肚子里面似乎有什么東西還在緩緩的蠕動,而在它脖頸下方有一個碩大的咬痕,像是被什么猛獸撕咬,脖頸都被貫穿,上面還有血絲滲出,它望向阿青的眼神有一股求救之色。
而現在阿青也知道了這黃皮子為何這么久都沒動地方,很可能是因為受傷。
看阿青父子從身旁走過,這黃皮子不由得有些著急,嘴里突地發出咕嚕嚕的叫聲,似乎是那氣管也被咬破,已經發不出聲音,身子掙扎著往前挪動,對著阿青父子求救。
父親聽見呼嚕嚕的聲音步子一頓,不過隨后便大步往前走去,似乎是不準備救下黃皮子。
阿青聽見聲音身子卻是一顫,他的目光也隨之落在黃皮子身上,多年學醫耳濡目染,阿青一眼便看出了黃皮子的情況,視線還不由得在黃皮子隆起的腹部停留了一下。
“達達,黃皮子似乎在向我們求救。”阿青拉了一下父親,低聲道。
“今夜的雨就很反常,還有這百年黃皮子求救,不祥之兆啊,這事咱不能摻和。”父親凝重道,使勁拉了一下阿青。
阿青不由得快走幾步,那黃皮子看阿青父子漸漸走遠,嘴里呼嚕嚕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,聲音中透著焦急。
聲音清晰的傳進阿青耳中,聽得阿青心頭顫動,本就極為善良的阿青,此時把心揪在了一塊。
“達達,咱們救下它吧,這么大雨,不救它會死得。”阿青急道。
“你以為百年道行的黃皮子能那么容易死,肯定是在迷惑你,然后吞了你的精氣。”父親冷聲道。
“那如果是即將分娩吶。”阿青道。
父親步子猛地一頓,手里緊緊抓了一下藥箱。
“你確定?”
父親凝神靜氣,眼角斜望向黃皮子所在,眼中閃過掙扎之色。
阿青重重點了點頭,望向父親眼中浮現一絲哀求。
“救它吧,不救肯定會死掉的。”
“唉,孩子你就是太心善了,這百年道行的黃皮子可不是咱們能招惹的,若是它向我們求救還好,若不是,一旦咱倆靠近,肯定會著了黃皮子道,咱倆也會被吞盡精氣,橫死荒野,我雖然會陰陽風水,但不會捉妖降魔,你可想好了?”父親停住腳步,嘆了一口氣,心中似乎也在劇烈掙扎。
“救。”阿青肯定道。
“罷了,為父陪你賭一把。”父親忽得咬了咬牙,從隨身攜帶的藥箱里拿出一個繡著一對鴛鴦的紅色荷包,放到阿青手中。
“若是感覺不對,就捏碎里面的東西,或許能救下你。”父親道。
荷包放進阿青手里便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升起,這漫天的雨水也不能絲毫阻擋香味的彌漫,反而讓這股香味透著一股清涼,荷包內放有一個圓珠一般的物體,握在手中沉甸甸的,不過這圓珠似乎很是脆弱,阿青感覺稍一使勁就能捏碎。
阿青點點頭,將荷包握在手心,小心的往黃皮子所在走去,父親跟隨阿青身后,手掌暗暗捏著一張疊成三角的黃符,緊緊跟在阿青身后,以防阿青有什么事他可以隨時出手。
黃皮子看有人過來,雙眼緊緊盯著阿青,嘴里呼嚕嚕的聲音更快了。
阿青剛一靠近便感覺黃皮子身上傳來一股很好聞的味道,像是女人身上的體香,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濃烈邪念,不過這股味道剛一靠近便被荷包的香味中和,阿青邪念剛一升起便恢復了過來。
黃皮子似乎也感覺到了阿青的不對勁,嘴里發出呼嚕嚕的聲音,快速收攏身上的味道,很快阿青便再也聞不到那種好聞的味道。
阿青緩緩伸出手摸在黃皮子身上,皮毛都是濕漉漉的,摸起來透著溫熱,隨后阿青便在黃皮子高高隆起的腹部感受到里面有東西在緩緩蠕動。
“達達,真的要分娩了,里面有好幾只。”阿青對著身后的父親喊道。
父親隨后蹲了下來,一只手還是緊緊捏著那張黃符,另一只手摸在黃皮子身上,掌間暗含特殊的手法,眨眼便將黃皮子情況診斷出來。
“確實即將要分娩,不過它體內已經元氣大傷,恐怕不能自行分娩,不然早就出生了。”父親點點頭道。
“這黃皮子應該是經歷了一場惡斗,元氣已經極為虛弱,得趕緊引導分娩才行,不然大小黃皮子都性命不保,就算它有再高深道行也不行。”父親面容嚴肅。
“此事耽誤不得,罷了,那就救它一命,希望種善因得善果吧。”
“趕緊把它帶回家去,用你的衣衫將黃皮子兜起來。”
阿青趕緊把身上的衣衫脫了下來,將濕漉漉的黃皮子小心翼翼的放在衣衫上,然后打上活扣,抗在肩上,跟隨父親往村子里走去。
黃皮子似乎極為疲累,脖頸上的咬痕已經被父親止血,傷口已經無礙,只是它元氣耗損嚴重,想要恢復還需要些時日。
黃皮子靠在阿青背部,感受到上面的溫暖,漸漸瞇起了雙眼,望著阿青眼中閃爍感激。外面天色漸漸放亮,雨幕也開始變小,院子里響起朱冠公雞嘹亮的鳴叫。
阿青將父親額頭上的汗珠用毛巾擦掉,父親長出了一口氣,從半跪在地上開始站起身來,由于半跪時間太久,乍一起來還有些困難,阿青一把將父親扶了起來,露出了身前鋪在地上的花棉被,這棉被有些破舊,里外表都是窟窿,露出大團大團的灰黃棉花。
而在這棉被上正躺著一只狼狗般大的黃皮子,不過似乎是有些虛脫了,有氣無力的半瞇著雙眼,在它腹部位置正有兩只還未睜眼的黃皮子正往懷里使勁鉆,似乎是餓了。
“阿青,你去老嬸家借點羊奶,這黃皮子太虛,還沒有奶水。”父親擦擦手上的血污,對著阿青吩咐道。
阿青點點頭從屋里窗臺拿了一個玻璃瓶子就大步往外走去,現在天色剛亮,空氣中夾雜一絲清冷,天上的雨勢已經弱了下去,化作毛毛細雨飄落,恐怕等到太陽出來這雨也就停了。
由于下雨,街里的路都化為泥潭,還有一些積水沒有地方流淌,在巷道形成一片一片水汪,阿青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外走去。
阿青家在紅衛村東頭,很近,到村口也就幾步路,是一處見方的土坯房,一處主房,堂屋三間,坐北朝南,兩處配房,東西各一間,門前是一道高高的土坯院墻,堂屋是父親居住,也是父親的藥堂書房,東屋是阿青居住,西屋是放族碑等祭祀之用,這屋比較寬敞,而黃皮子就是在西屋分娩。
阿青從小和父親相依為命,是父親一把將他拉扯大,早些年父親給人看陰宅風水積攢了一些家業,起了這么一處院落,當時也算在村里不錯的了,后來似乎是出了什么變故,反正是挺大的事,父親從此不再給人看陰陽風水,做起了村里的赤腳醫生。
父親說,看陰陽風水損陰德,不做了也好,從此再也沒再提過這檔子事,做起了治病救人的行當,但是村里人窮,治病也沒什么錢,大多時候父親也只是象征性的收一點,所以,日子過得也越發清苦,
但通過父親只言片語,阿青知道自家有很多秘密,比如阿青他從來沒見過他的母親,父親也從未提過,有一次阿青好奇問父親,父親只是笑笑便岔開話題,而且村里的人也都不知道阿青母親是誰,只知道二十年前,父親外出一趟很久才回來,回來得時候抱回來一個剛出滿月的男娃,那就是阿青,如果不是阿青和父親長得很像,阿青甚至懷疑自己是父親在路上撿來的。
而且阿青還有一個疑問壓在心底,那就是從來沒見父親提過爺爺奶奶或者兄弟姐妹的事,就仿佛是父親無父無母,無哥弟姐妹,而且村里人對此也都不是特別清楚,只知道阿青的爺爺奶奶是個極好的人,在阿青父親還小的時候便外出,幾十年過去都沒再回來。
有時候阿青會問父親,但父親從來沒有回答過,連父親為何會看陰陽風水他都沒有提過,村里的人也只知道父親有一天突然就給人看起了陰陽宅風水,尤其是特別靈驗。
最讓阿青疑惑不解的是,他家沒有祖墳,或者說父親沒有帶阿青去過祖墳,二十多年了,村里的人過年過節都去祖墳祭祀祖先,再放個鞭炮,燒點紙錢什么,但他家從來沒有過,也沒聽父親提過。
而且家里只有一個青石材質的族碑,供奉在西屋,上面沒有人名,只是有一個雕刻的古文“陳”字,族碑背面是密密麻麻的小篆,據父親描述,這族碑家里歷代供奉,已經有上千年的歷史,能護佑家族,供奉時候要懷有敬畏之心,若是他死后,這族碑便傳給阿青侍奉,具體的情況父親沒有細說,阿青也沒敢問。
阿青手里拿著玻璃瓶子,里面裝著大半瓶溫熱的羊奶,已經借完羊奶回到了院子,此時雨勢已經停了,天際開始出現一絲太陽的光芒,在東邊云層里形成火燒云一般的景象。
父親從堂屋和院子來回走動,院子里已經擺上了未晾干的艾草,車前子,黃苓,還有一些朱砂雄黃,一只壯碩的朱冠公雞仰著頭立在柴垛上,兩眼滴溜溜的望著進院的阿青。
“達達,羊奶。”阿青揚了揚手中的玻璃瓶。
“嗯,你去喂吧,小心一些。”父親抬起頭道,手上不停的擺弄那些藥材。
阿青推門走進西屋,躺在棉被上的黃皮子似乎是恢復了一些氣力,也不知父親給它灌了什么藥,此時已經能睜開眼看著阿青,不過還是沒有奶水,那兩只小家伙嘬了半天也沒吃出一點奶水來,急的吱吱叫喚。
阿青趕緊走了過去,偷瞄一眼黃皮子沒有什么反應才把一只小家伙抱在懷里,用手指頭沾著羊奶喂,后來覺得太慢,用勺子才把小黃皮子喂飽。
黃皮子像人一般對著阿青露出感激般的眼神,這才低下頭把兩只小家伙攬在懷里,兩只小家伙吃飽很快便躺在它懷里酣睡起來。
阿青從西屋走出來卻發現父親已經不在院子里了,太陽也已經升了起來,四周的溫度也開始上升,雖然還未到中午,但四周的空氣已經開始透著一股濕熱。
“達達,我喂完了。”阿青道,將玻璃瓶放在窗臺上。
“嗯。”堂屋里傳來回應。
屋里光線昏暗,窄小的窗棱散下不多的光亮,父親站在案幾旁拿著一只狼毫毛筆,在艾草紙上畫著什么符號,空氣里彌漫著紙墨的香氣,其中還夾雜著一絲朱砂的淡淡甜味。
“達達,這只黃皮子真的很有靈性啊,剛才還感謝我嘞。”阿青站在父親的案幾前。
“這只黃皮子起碼有一百五十年的道行,早就通了人性,不過等它好了就趕緊送走,留在家里也麻煩。”父親淡淡道。
“那它啥時候能好啊,我剛才看見黃皮子脖頸上的傷口都愈合了。”阿青道。
“半個月就得離開。”父親掐指算道,在測算吉兇。
“一會你把這個燒了,把符水喂給黃皮子,。”父親從抽屜里拿出一張黃符,應該有些年頭了,顏色都有些黯淡,而且父親已經很久很久不再畫符了。
阿青點了點頭,伸手接過黃符,看父親不再搭理他便走了出去。
燒了一碗符水放在黃皮子跟前,它面露一絲喜色,趕緊把頭伸進碗里把符水喝了個精光,阿青有些疑惑著黃皮子的表現,難道這符水很好喝,不然怎么會這么迫不及待。
阿青沒學過陰陽畫符,所以不懂,這是父親珍藏多年的正神符,乃是封神之用,眾所周知,黃皮子就是農村里的黃鼠狼,又叫黃大仙,但這大仙名不正言不順,只是野路子邪仙,算不得神仙,只有讓有修行的人給他正神,才能正式踏入正道,成為被天地承認的修行者,才能修行越來越精深,甚至有望成仙,不然只能算作妖,當然這也只是一種說法,農村里總是會流傳一些神仙妖怪的故事,誰也不知道真假,畢竟也沒人親眼見過。
剛把符水喝完,這黃皮子便瞇起了雙眼,一股隱隱約約的氣息在阿青的感應下升起,隨后阿青便感覺它體內的元氣快速增長,連身上的毛發都變得蘊含光澤,一股正統的氣息從它的體內傳出。
阿青也不懂什么正統之類的東西,他感覺這黃皮子似乎從根本上變了什么,看著更舒服了,再也不像之前那樣,面對著它的時候心中老是隱約產生戒備。
黃皮子緩緩睜開了眼,對著阿青點了點頭,眼中充斥著濃濃的感激,它從棉被上站起身子,身體已經無礙,它湊到阿青跟前,仔細聞了一下似乎在感應著什么。
它似乎在思考什么東西,在判斷著什么,或者說牽動了它腦海中的某個感應。
隨即它一把抱住阿青的大腿,不待阿青反應張嘴就咬了下去,兩根利牙深深的扎了進去,腳腕處便形成兩個血洞,殷紅的鮮血從里面流了出來。
“你........”阿青心中猛地一驚,但隨即便感覺渾身酸軟,再也支撐不起身子,軟塌塌的倒在了地上,失去了意識。
黃皮子看阿青昏倒在地,隨后咬住阿青的衣衫,將阿青拉到供奉族碑的案幾下,把阿青流血的腳腕搭在案幾上,和躺在地上的身體形成一個三角形,腳腕處流出的殷紅鮮血很快便在案幾上匯聚起來,化為一道溪流四處蔓延,不一會兒便化作一灘。
黃皮子將血液引導著往青石族碑流去,血液很快便來到了族碑的底座下,將根部侵染得一片血紅,就在這時,黃皮緩緩將它的一根爪子抬起,放在嘴邊,一咬牙便將爪子咬破,艷紅色的鮮血眨眼便流了出來,滴在族碑的底座下,融進阿青血液里。
黃皮子毛發瞬間變得灰暗,似乎損失了很多精華,眼神都有些黯淡,步子也有些踉蹌。
隨后黃皮子逃跑一般的快速跳下案幾,緊張的望著族碑方向。
隨著黃皮子的血液加入,阿青的血液如同沸騰了一般,沿著族碑周圍往上迸濺,,眨眼族碑上便被阿青和黃皮子的血液浸染。
隨后像是發生了什么奇妙變化,這些血液竟然絲絲滲進了族碑之中,化作紅色細線眨眼便布滿了大半個族碑,在底座下的血液快速游動,眨眼便都融入族碑之中,一滴都沒有漏下。
族碑被浸染成一片赤紅,尤其是那“陳”字,紅得發光。
“咔嚓。”族碑上傳出一聲微響,黃皮子望著不由得一陣緊張,身子竟然在微微顫抖。
“咔嚓。”又是一道微響,隨后這“陳”字所在區域竟然開始往外凸起,形成如同圓柱一般的形狀。
族碑上的紅色細線在“陳”所在區域化為圓柱后便快速匯聚而來,眨眼,這族碑上就只剩中間的圓柱化為赤紅,紅得耀眼,紅得通透。
看圓柱已經完全化為了紅色,黃皮子謹慎的快速躍上案幾,從圓柱位置飛掠而過,用嘴從圓柱內叼出了什么東西,隨后這圓柱上的紅色快速褪去,那“陳”字所化的區域快速回縮,眨眼這圓柱已經消失不見,族碑也恢復了原樣,上面連一道細微的裂痕都看不到,和之前沒有什么兩樣。
黃皮子從案幾上跳下,從口中吐出一個雞蛋大血紅色蠟丸,上面還有淡淡的血腥味彌漫,輕輕放在了阿青跟前。
過了一會,阿青揉揉發漲的腦袋,幽幽醒了過來,睜開眼便看見了剛才把他咬暈的黃皮子正蹲在眼前。阿青一骨碌身子從地上爬了起來,兩眼死死盯住黃皮子。
腳腕處兩個血洞已經停止了流血,傷口已經結成血痂,但隱隱約約還是有些痛。
黃皮子沒有理會阿青的緊張防備,將地上的紅色蠟丸往阿青腳下推了推。
“給我的?你要做什么?”阿青緩緩彎下身子,將緊繃的身子緩緩舒緩,伸手把蠟丸從地上拿了起來。
“哼哼哼。”黃皮子似乎是聽懂了阿青的話,點了點頭,并不斷催促阿青將蠟丸打開。
阿青把蠟丸拿在手中仔細打量,入手沉甸甸的,里面一片混沌,什么也看不清,最外層在光線照射下透著晶瑩之色,這蠟丸上有淡淡的血腥味,還有一股淡淡的不知名香味摻雜其中。
這蠟丸里面似乎是有東西,能模糊看見里面混沌之色分布不均,阿青使勁捏了捏,蠟丸很有韌性,并沒有任何變形,也沒有用任何脫落。
黃皮子從案幾上叼下來一盒火柴放在阿青跟前,示意用火炙烤。
阿青雖然有些疑惑,但還是照做了,抓了一把麥稈堆在地上,將蠟丸放在上面,在黃皮子的催促下點燃了火焰。
火焰快速增大,眨眼便將蠟丸全部吞沒,融化的蠟油讓火苗更大,隨后這蠟丸如同發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,冒出紅色的細密汗珠,一股淡淡的香味彌漫,隨后這蠟丸表層便極速消失,讓里面的東西露出了一個小角。
這是一個小小的青銅丸,如雞蛋一般大小,比蠟丸小不了多少,呈橢圓形,上面有淡淡回形云紋纏繞,沒有任何凸起裝飾,看著甚是圓潤,上面透著淡淡青絲紋理,頂部有蓋,被油蠟牢牢封住。
阿青從火堆里把青銅丸快速扒拉出來,雖然被火炙烤,但手感溫涼,拿在手中沉甸甸的。阿青拿在手中仔細端詳,除了頂部有一個被油蠟封住的蓋,其余位置都極為圓潤,看不出任何的縫隙。
阿青伸手使勁按住青銅丸頂部的蓋,咔嚓,油蠟順勢碎裂,一股熟石灰的味道從里面傳出,阿青趕緊屏住呼吸,白色的石灰粉末從里面撒了出來,在地上形成白色一片。
阿青將石灰都倒了出來,伴隨著還有一個圓形物體夾著一個小小的錦卷從里面掉落了下來,阿青看青銅丸內已經空了便放在一旁,好奇的把錦卷和圓形物體拿了起來。
錦卷摸起來極為干燥堅韌,那熟石灰和油蠟阻擋了潮氣的進入,就算有一點潮氣進入,也會被熟石灰吸收,這才讓錦卷一直完好保存至今。
圓形物體不知為何物,像是一個圓形的銅錢,只不過沒有方孔存在,上面有一些古樸的紋路顯現,觸手溫涼,摸著像是玉質,中間高高凸起,雕刻一個圓形兇獸紋路,不過上面的紋路被石灰塞滿看不真切。
阿青小心把錦卷放在掌心,像是蠶絲制成,堅韌柔軟。
輕輕展開放在光線下觀看,入眼便是一行隸書,筆法蒼勁大氣,上面寫道:
吾乃妖醫玄一,轉陰陽,定生死,欲飛升之際,不愿傳承斷絕,留“內經”一部,度天尺一把,得此傳承者,可活人蔽天,逆陰陽轉玄天。彌留之際囑托陳氏香爐供拜,或隨葬于耳,此經若重現天日,也為天命使然。此法霸道,萬不可示人,只可自知,不然禍事臨身,切記,切記,得此法者應當懸壺濟世,順應本心,解因果,明五行,方能不負傳承。玄一留。
阿青越看越是心驚,冷汗從兩頰滑落。
他之前從隱秘野史典籍中知道,在千年之前曾橫空出了一個奇人,自稱妖醫,不僅修為通天,可搬山倒海,還醫術妖邪,生死人肉白骨,且藥方妖異,萬物天地皆可入藥,一手醫術出神入化,當為一代神醫。
只是他只出現了不到十年時間,便消失不見,傳聞說他修成正道飛升仙班,也有人說兵解轉世再世為人,也有人說他遭人暗算,血肉被分食。
不過他卻在這十年里留下了無數的傳說,典籍中記載他出世之時剛二十稚齡,據野史記載,那時這天地間妖邪橫行,以人為食,當時人們生活苦不堪言,有些人類武道天才都被妖邪異獸生生虐殺,人們根本無力對抗,節節敗退。
突然一天,玄一出現在邊陲小鎮,他用一身醫術入道,打入妖邪內部,不光救治受傷的妖邪,他更是用妖醫之法融匯萬妖之魂,形成通玄的功力將無盡妖邪生生鎮壓,萬妖萬神萬仙生生臣服,在他腳下顫抖,那時,他為當代第一人,讓人們享受了十年的平和時光,而他也具有很大的爭議,他不光救人也醫妖魔,比起殺人他更熱衷于救人,他在出世的邊陲小鎮開了一個醫館,在這十年里救治了無數的人,不管你是妖是魔,不管你是什么病癥,最多三日便可痊愈,哪怕是死亡的人,有時也能生生救活,這在當時,當為陸地神仙。
玄一,他最為拿手的還是醫術,他不光救治人類,他身邊也跟隨了無數他救治的妖邪,坐鎮周天,守護了人類十年和平,在當時,他的地位當為世間第一,連皇帝都要親自去日日拜見,在座下聽訓他的意見。
不過十年后,似乎是爆發了一場變故,這場變故之后,妖醫玄一便消失不見,從此沒再出現,在這之后,世間關于他的一切都被生生抹去,連歷史都被篡改,世間也無這般人存在,所以現在的記載都是皇室平定了妖邪霍亂,給人們帶來了和平安定。
在這之后,若是被人發現討論妖醫玄一,頃刻便被衛兵殺頭,而且若是舉報更有巨額懸賞。傳聞,皇城下的護城河當時都被頭顱填滿了,而且關于玄一的書籍記載全部焚毀,從此,玄一從歷史上被生生抹去,只有殘存的野史有零星的記載,不過也和神話故事一般,真實性未知,多年后被一些野史異志收編,正好阿青在父親的書柜里看過妖醫玄一的記載。
難道說一千多年前妖醫玄一真的存在?還留下了醫術傳承?
阿青顫抖著接著往下看........
映在眼前的是規整的蠅頭小字,還有幾個圖案,圖案上畫的其中一個就是兇獸紋路圓盤,上述:度天尺,化陰陽,轉玄天,順財義官本,逆病離劫害,慎之。。。。。。
原來那就是度天尺。阿青心想。
阿青起先有些疑惑,但略一思索便明白了,《內經》不光可活人救命,也多害人之法,若是不慎,生靈涂炭,所以才隱藏在這族碑之中,托付陳家祖上,或許祖上也不知道族碑中有《內經》所以才隱藏至今,此時重見天日,無疑是真跡了,常人也不會費這么大周折。
阿青精神為之一振,再低頭凝神往下看去,經中所述,使得阿青更加確信這就是一千多年前失傳的《內經》。
但見錦卷所述:
《白虎七變法》,取三月三日所殺白虎頭皮,生血、虎血,紫綬,履組,流萍,以三月三日合種之。初生草似胡麻,有實,即取此實種之,一生輒一異。凡七種之,則用其實合之,亦可以移形易貌,飛沈在意.......
五石散主用丹砂、雄黃、白礬、曾青、慈石也,等比三錢,取丹火熔煉,無根之水一錢,淬火,化石為粉,致幻,燥熱繪烈,升陽,微毒........
阿青閱到此處,不覺頭皮熱麻,喜不自禁,這可是千百年來鬼醫奇才夢寐以求的圣典啊。
他知道五石散的配方,只不過沒有這么詳細的說明,原來還有這么多講究。
阿青如癡如醉的讀下去,已經將黃皮子忘在了一邊,不覺間已經到了正午。
這時,院子里傳出一陣重重的腳步聲,紅冠公雞發出急促的鳴叫,滴溜溜看著院子里的人。
院子里有人站住,扯著嗓子急促喊道:“陳師傅,在家嗎,有人來求醫。”
阿青急忙收好《內經》,將青銅丸歸置好,地面清掃干凈,把《內經》和度天尺塞進壁龕的夾縫里,然后伸了伸懶腰,揉揉眼睛,走出房門。
院子里站著兩個人,有一人阿青認得,三十多歲,一米六幾,身子極為壯實,他是村里民兵隊長高兵,父母雙亡,無兒無女,與父親不太對付,因為有次父親給村里人看陰宅,就在他家祖墳不遠處土坡,后來說克他家祖脈,壞了他家的祖墳風水,導致他家現在人丁奚落,確實,高兵他家這兩年過得也不太好,然后他就開始記恨父親,覺得這一切都是父親故意的,經常給阿青一家穿小鞋。
他身旁還站著一個中年漢子,急的滿頭大汗,看見父親和阿青同時從屋里出來,急忙迎了上來。
“陳師傅,可找到你了,我家大柱暈倒在墳地了,怎么都叫不醒,還要麻煩您趕緊跑一趟。”中年漢子急促道。
“好,我帶點東西。”父親點點頭,進屋拿出來一個小黑箱子挎在肩膀上。
“阿青,我今天不一定什么時候能回來,你一會自己弄點吃得。”父親拿起小黑箱子,叮囑阿青。
“知道啦,達達早點回來。”阿青應聲答道,他知道,此次不同于看病,在墳地暈倒估計是中邪了,有時可能一兩天還沒醒,有時可能出現鬼上身,神志不清,父親得隨時看著。
過了很久。
天色漸暗,父親還是沒有回來。
達達估計是遇到麻煩事了,這么久都還沒有回來。阿青嘟囔道。
要不要把《內經》的事告訴達達吶?阿青想起錦卷上寫的那句話,最后還是決定不說,人家既然在托付的時候有要求,咱們就應該遵守,不能辜負千年之前的老前輩,何況這個事還是保密比較好,免得被人惦記。
一念及此,阿青從壁龕將錦卷和度天尺拿了出來,將度天尺用井水清洗干凈,這時阿青才看清,度天尺呈青黑色,上面四周有八個刻度,八個輪盤,八個小獸頭,一個大的兇獸頭,雕刻的栩栩如生,極為精美,背面是密密麻麻的精致符文,內里透著絲絲金光,符文阿青也不認得,但看上一眼便覺得心靈一陣祥和舒適。
度天尺不大,還沒有一半巴掌,頂部有一個小孔,阿青搜索了一下,找了一根棉繩穿過,戴在了脖子上,隱藏在衣服里,一陣溫涼的感覺,很是舒服。
隨即阿青拿起《內經》,坐在油燈下,如饑似渴的閱讀起來,黃皮子就趴在他面前的桌子上,兩只小家伙被阿青喂了羊奶已經沉沉睡去........
夜色已經深了,只剩下西屋的煤油燈火光搖曳。天色漸漸亮了,阿青將手中的《內經》放下,揉了揉眼睛,伸伸懶腰,竟然不知不覺過去了一個晚上。
院子里傳來朱冠公雞戒備的打鳴聲,伴隨著還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。
阿青忙把錦卷藏好,走出屋子,關上房門,院子里是一赤臉中年漢子,滴滴汗珠從額前落下,急匆匆迎上來。
想起來是昨天前來求助的中年漢子,他家里的孩子暈倒在墳地。
剛一看見阿青便急匆匆往阿青手里塞了一張草紙,那是父親給開得藥單。
“陳師傅讓我前來取藥。”那人喘著粗氣說道。
“現在情況怎么樣,醒了么?”阿青問道。
“唉,就是不醒,而且肚子越來越大,我們完全不敢動他,更不敢送醫院。”來人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。
“嗯,你等我一下。”阿青麻利的將藥單上的東西抓齊,提出房門。
“我同你一起去。”阿青有點擔心父親身體吃不消,想去幫忙。
倆人急匆匆離開院子,留下黃皮子和朱冠公雞看家,這黃皮子已經通了靈性,阿青絲毫不擔心它會對家里的雞鴨做什么,就怕是朱冠公雞挑釁它,朱冠公雞可不是一個省油的燈。
中年漢子的村子在紅衛村南邊,名叫紅沙窩,距離有三四里土路,之前阿青還來過幾次,土路兩旁都是高大的楊樹,將上空的陽光遮住,倒不會覺得熱,那人一路上將情況說了個大概,阿青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。
暈倒在墳地的是他兒子,十七八歲的年紀,前日中午在村頭刨地時候不小心弄出來一口棺材,然后便暈倒在地里,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,而且不排不泄,肚皮發紫,漲得渾圓,且隨著時間越來越大,怎么都不見好轉,這可急壞了一家人。
半個時辰不到,他們已經趕到了他家土草房,草房四周是一片黑漆漆的柳樹林,屋內可能由于昏暗點著煤油燈,隔著窗棱能看見里面人影不時晃動。
院子里也站了一些看熱鬧的人,對著屋內指指點點,一臉可惜的模樣。
剛進院子,阿青便看見父親斜靠在堂屋門口的藤椅上,半瞇著眼睛,神色萎靡,一臉的疲倦,看見阿青進來快速喘了一口氣,打起精神從藤椅上坐了起來,揉揉發木的臉頰。
“達達。”阿青看著父親如此憔悴,一陣心疼。
“過靈。”父親湊近小聲說。
“啊?”阿青心中一驚。
“青壯小伙在棺木安葬之地昏倒,定是鬼氣入體,導致神經紊亂,心神潰散,且鬼氣郁結在小腹,久聚不散,似要凝結邪胎,可這也不是姑娘,再這樣下去,恐怕......唉,你先去把藥熬了。”父親嘆氣道。
過靈?阿青來到灶間,一邊煎藥一邊尋思。
這座墳地的鬼氣可真夠厲害的,竟能壓制住正午的陽氣而出來害人,這可確實讓人有些懼怕,想起之前父親講起陰宅風水對人體生理產生的作用,這次可是真的應驗了。
看著藥罐里翻滾著的藥材,這些普通的陽性藥材有用嗎?據自己觀測,恐怕父親也沒有多少把握吧。
突然阿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,臉上浮現一絲喜色,他想到《內經》中有一個方子可以治療過靈病癥,而且方法極為簡單。
法子上說,鬼氣侵體為鬼郅,以陰泥為引,那是老槐樹根粘連的膠泥,活地龍兩只,碾碎混合取其汁液,合水含服,一次根除。
阿青拍拍屁股從地上坐了起來,從墻角拿了一把小鏟子,偷偷的溜了出去,這周圍肯定會有槐樹存在,但是老槐可不好找,他尋思著離村子遠一點的地方肯定有老槐生長。
一般村莊周圍經常會生長一些槐樹,有很多并不是有人種植,而是自己長出來的,很是奇異。
走出院子便一頭扎進房后茂密的柳樹林內,果然,剛走出柳樹林沒多遠便看見一顆巨大的老槐,能有倆人合抱粗,密密麻麻的枝葉遮蔽半個天空,坐落在平坦的田地里,地面已經沒有莊稼,估計是還沒來得及栽苗。
阿青快步走了過去,剛靠近便感覺樹蔭周邊一涼,忍不住打了個寒顫。
不及想其他,阿青彎下身子尋了一根最粗壯的槐根往下挖了下去,挖了有四五鏟子,便挖出幾塊黑色的泥塊,有淡淡的腥味傳出,隨著手指捏動變換著不同的形狀,絲毫不松散,這便是膠泥了。
阿青拿在手中兩塊,這應該已經足夠,接下來該是抓地龍了。
地龍,學名蚯蚓,陰潮的地里多的是,抓上幾只容易的很。
阿青在田地里來回走動著,挖了好幾鏟子,連地龍的影子都沒見到,地龍本身就是生活在地下,沒有任何的聲響,不像蟋蟀蟈蟈,還可以叫,只能靠運氣,一鏟子一鏟子的挖。
奇怪的是,本來地里應該有很多的地龍,而且是剛下完雨,地龍都在地表淺層,但今日卻是一只都沒有見到,阿青漸漸的往遠處走去,不知不覺又走了回來。
突然阿青看到前方樹蔭下一個新堆土坡上有東西在動,就在老槐背面不遠處,看上去像是一條條地龍蠕動。
阿青小跑過去,將地面上彌漫的淡淡潮氣擠散。
走到跟前才看清,這土坡明明就是一座剛挖開的老墳,一個半人高青石碑斜躺在旁邊,似乎是被人挖出來不久,上面的字跡已經分辨不清。
四周散落著土塊,坑底有一個黑紅棺材,已經露出了半個棺蓋,上面坑坑洼洼,看上去有些年頭了,上面有一個細長裂縫,應是不小心用鏟子砍得。
棺蓋和泥土接觸的地方,密密麻麻的地龍在蠕動,時不時有幾條粗壯的地龍在土坡露頭.......
阿青大喜,躡手躡腳靠近,看準幾條粗壯的地龍,正欲下手之際,忽然心中一動,感覺有點不大對勁兒,凝神四下望去,猛地發現這里竟在老槐樹正北面,那粗壯的槐樹猶如高大的墓碑。
槐樹,又稱鬼樹,木鬼,凝聚陰鬼之氣,萬萬不可種在墳地,不僅會讓墳墓主人靈魂無法超生,還有鎮魂之效,讓靈魂時刻經受煎熬,時間久了更會形成兇煞之地。
按照當地風俗,如果沒有什么深仇大恨,無人會這么干,且看這老槐也有些年頭了,陰鬼之氣更甚,估計此地早已成兇煞之地。
恐怕這就是那大柱昏倒的地方,鬼氣入體而形成過靈之地。
阿青雖未單獨給人看過病,但是一般的陰宅風水還是懂得一些,通常鬼氣最多讓人不適,人體的防御機制還是很強大的,除非一些怨氣極大的墓地,鬼氣濃盛,那才是真正要人命的地方。
可天地萬物本是相生相克,凡毒物者,數丈之內必有克制之物,那個青壯年大柱受此地所傷,最理想的解決辦法就是就近尋找克制之物,幾千年來的風水玄學醫理,不就是五行相生相克,陰陽相互平衡么?
阿青突然想明白了,琢磨著這群地龍不正是那鬼氣的克制之物嗎?
《內經》所述,果然不假。
土草房內,父親在房間轉來轉去,方才已經將草藥喂服,現在就看結果如何了。
這個阿青溜去哪了?這么久還沒回來,熬得藥一扔,不知道跑哪去了,看來這孩子還不具備這個行醫的素質,還是玩心太重,自己后繼無人啊。
“陳師傅,不好了,你快看。”正想著,屋里傳來急促的喊聲,那是中年漢子焦急喊聲。
父親沖進內屋,吃驚的見到大柱鼓脹的肚皮急促蠕動抽搐,肚皮上青色血管周邊開始發紫,出現了一塊塊紫黑色瘀斑,壞了,那是皮下血管破裂。
情急之下,父親抽出數十根銀針,同時連刺大柱的三陰,足交,至陽,勞宮和陽陵泉五大穴,并重手捻針,配合拍打。
片刻之后,大柱蠕動抽搐漸漸止住了,可是肚皮卻還在增大,看著就剩一層薄皮,在搖曳的燈光下,甚至都隱約看見里面鼓脹的腸子,出血點還在增加,父親開始冒汗了。
阿青挑選著捉拿肥大的地龍,眨眼間玻璃瓶里便有了兩三只。
抓好手中的瓶子,興致勃勃的原路返回,不一會便看到柳樹林后的三間土草房。
剛一靠近便聽見屋里傳來急促的聲響,似乎里面情況不妙,阿青趕緊鉆進灶間。
灶間無人,鍋臺上擺著空藥罐,大概藥已經熬好端過去了,阿青找了一個瓷碗,將玻璃瓶里的地龍還有陰泥倒進碗里,拿著木槌捻起來,不一會便成了漿糊樣,阿青把瓷碗藏到隱蔽地方靜置,等一會取上面汁液。
阿青自得走進內屋,見里面已經忙成一團,原來大柱將剛喝下的藥都吐出來了,撒了一床。
“阿青,快去再熬一碗。”父親瞥見阿青,顧不得責備,趕緊吩咐道。
“好,知道了。”阿青大聲應道,趕緊返回灶間。
靜置的藥液還沒有完全沉淀,阿青只能慢慢等著,腦子里開始思索。
那墳地有些奇怪,怎么生長這么大老槐樹,那倒塌的青石碑,也不像是墓碑,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?看挖得土,之前那里應該是平坦的,大柱他們怎么去挖的那里吶,他們怎么知道哪里有墳地,還是一座老墳,估計,那也不是他家的祖墳.......
“阿青,藥熬好了沒有,趕緊端過來。”父親的喊聲打斷了阿青的遐想。
阿青將已經澄清的液體倒進碗里,將地龍等殘渣撇了出去,留下澄清的液體,往里加了點熱水,小心翼翼的端進屋內。
大柱肚子鼓脹的更大了,到處都是一塊塊瘀斑,透著紫黑色,已經有些出氣多過吸氣了。中年漢子捂著臉,蹲在角落里,不停地嗚咽。
父親趕緊扒開大柱的嘴,阿青拿起湯勺,慢慢的灌進去,一碗藥喂完了。
希望能有效果吧,因為阿青也在賭,他并不知道這內經能否有用,希望能治好吧,阿青喃喃道。
片刻,父親便驚奇的發現,大柱腫脹的肚子正逐漸的消退.........
阿青站在院子里,仰臉望著蔚藍天空,咧著嘴,不自禁的笑了。
當年妖醫玄一救人之后大概也是這么滿足吧,也許不忍心血就此流失,才有了阿青手上的《內經》。
“咳咳咳。”
“哇”屋子里傳來一陣嘔吐的聲音。
這聲音傳到阿青耳中如同仙樂,他飛一般竄進屋子。
望著父親如釋重負的臉龐,中年漢子夫婦喜極而泣的模樣,阿青也忍不住眼睛有些濕潤。
“吐完就好了。”父親說。
大柱靠在床頭,感激的看著父親。
“謝謝陳師傅,你救了我們全家啊。”中年漢子抓著父親的手,怎么也不肯松開。
父親坐在桌子旁,端著茶水,臉上漸漸掛上微笑。
看見父親開心的樣子,阿青心中也十分快活。
《內經》你果然沒讓人失望。
“阿青,你笑什么?”父親有些奇怪的看著阿青.
“沒什么,達達,我突然覺得,在救人后,心中會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樂。”阿青不住的感嘆。
“是啊,所以醫生要懸壺濟世,救死扶傷,只可惜你沒那天分,唉,我看我這點東西在我這就完結了。”父親嘆道。
不見得,說不定青出于藍勝于藍了。阿青心想。
當天下午,阿青父子兩人便趕回了家中。
父親勞累了兩天,實在是疲倦了,沾床后不久便傳出了鼾聲。
夜深了,明亮的月光從窗棱散落進來,阿青睜著眼,卻沒有半點困意。
今后,自己的命運將因《內經》而改變了。清晨,院子里傳來朱冠公雞的嘎噠聲,還有索索的腳步。
阿青迷迷糊糊睜開眼,透過半掩的房門看見父親在院子里擺弄著什么。
“達達,你拿小黑箱子做什么?”阿青問道。
“我要去看一下大柱暈倒的墳地,你吃點東西和我一起去。”父親抬頭看了一眼阿青,緩緩說道。
飯后,父親背上小黑箱子帶著阿青出發去墳地,地點父親之前便問過中年漢子,所以走得極快。
果然,是在柳樹林深處,不多時,便來到昨天阿青來過的老墳土坡。
父親瞇起眼睛掃視片刻,心下暗暗一驚。
“此地乃燭陰鎖魂,已成兇煞之地。”父親驚道。
“達達,什么是燭陰鎖魂?”阿青見父親講起了風水,興起追問道。
父親手指著周圍的地勢,余光看著老槐說道:“你看此地形式,陰槐坐南,枝葉蔽天,鎮脈鎖魂,陽柳落北困氣聚靈,東西四周低垂,潮地陰澤,墓穴所在,兇煞之地啊。”
阿青指著挖開的老墳問道:“這個墓地好是奇怪啊,葬在這里的是誰?而且看情形,這應該不是大柱他家祖墳,是不是有些蹊蹺?”
父親點了點頭道:“這老墳怨氣如此之重,埋葬之人生前必定受了絕大的委屈,且死后魂魄鎖困不得超生,怨氣必是極大,可憐啊。”
父親隨即皺了皺眉頭,似是想到了什么,這是........
“阿青,你去看看棺材周圍的土。”父親吩咐道。
阿青快走幾步到挖開老墳邊上,伸著頭向下望去。
“達達,怎么是黑色的土?”阿青疑惑道。
父親嘆了一口氣,道:“果然是那東西。”
“那是黑色尸泥,是孕婦的尸肉腐爛,和陰氣結合形成,棺材內必然還有一個嬰兒尸骸。”父親答道。
“達達怎么知道吶?”阿青問道。
父親嘆了一口氣,講述了一個凄慘的故事。
二十年前,村里來了一個瞎眼女人討吃食,梳著倆烏黑麻花大辮,面皮白凈,相貌也俊,名字也好聽,名叫朱涵,借宿在村長家里,一天夜里,村長的兒子摸上了朱涵房間,朱涵不敢吱聲,本想這事情就這么過去,可肚子卻眼見著越來越大,朱涵懷孕了。
兒子膽小怕事不敢承認,可朱涵卻一口咬定孩子就是他的,朱涵記得他那夜威脅的聲音,也記得他身上的味道,村長一家暴怒,竟將挺著大肚子的朱涵趕出了家門,朱涵沒地方去,便在在村外搭了一個窩棚。
朱涵在窩棚住了下來,靠著好心村民接濟,日子也過了下來,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來,可就在胎兒七八個月的時候,她死了,吊死在窩棚旁的棗樹上。
有人說她不忍以后生活艱難,自己瞎眼,生活諸多不便,可如何照看嬰兒,自殺了。
“那她怎么不去鎮上告他們?”阿青氣憤道。
“沒用的,一個孤身瞎眼女人,無依無靠,肚子還有孩子,拿什么去告,只有拿根繩子上吊。”父親惋惜道。
“難道這就是朱涵的墓地么?”阿青看了看面前挖開的墓穴。
父親點了點頭道:“沒錯,應該就是了,沒想到葬在了這里。”
“那鬼氣是朱涵的么?”阿青疑惑的看著父親。
父親解釋道:“不錯,朱涵怨氣難消,一是肚子里的孩子胎死腹中,哪個女人不痛惜自己的骨肉吶?二來是那個膽小的漢子一家對她的驅趕,畢竟是村長,她在窩棚的日子肯定不好過,我想,她是沒有了念想,萬念俱灰才尋死的。”
“那大柱.......”阿青似是察覺到了什么。
父親點了點頭,嘆道:“可憐的女人,何苦吶。”
阿青望著朱涵的老墳,松軟的土壤還在,可是上面蠕動的地龍卻是一只都看不見了,他的心里很是感激這個女人,如果不是及時在這里發現地龍,大柱可能就活不成了。
“達達,人死后的怨氣對活著的人產生影響,應該是迷信吧。”阿青疑惑的問父親。
父親思索了片刻,說道:“風水還有中醫都講究陰陽平衡,是說人體內具有陰陽二氣,氣凝于脈,通于骨,人死骨未滅,在地下可以存在很多年,尤其是這鎖困之地,聚而不散,最后剩下這純粹的陰氣,按常理,陰鬼之氣晝伏夜出,可這朱涵墳地陰陽錯亂,正白天也敢出來,維持不長久的。”
阿青點點頭,又問道:“這燭陰鎖魂之地對朱涵有什么危害?”
“鎖魂聚陰地,往生不得超度,蛇蟲蛀蝕,如有后人恐五根不全。”父親搖頭嘆道。
看了看挖開的坑底,棺蓋處縫隙應該是大柱昏倒的地方,依稀能看見人躺下的痕跡。
“鬼氣入侵人體的目的何在?”阿青突然問道。
“重生過靈。”父親說。
阿青心中一稟:“難道........”
“朱涵的怨氣是不忍自己的胎兒就這么夭折,想要把自己的胎兒過出去,正常是過給孕婦,可是她鬼氣太重,就是壯年小伙也可讓胎兒發育重生,不過你盡可放心,那已經讓我用藥除去了。”父親解釋道。
看了看太陽越來越高,空氣也開始變得燥熱起來。
“走吧,咱們去一趟大柱家,一會回來把墳起了。”父親背起小黑箱子,招呼著阿青。
阿青父子二人快速穿過柳樹林,來到大柱院子周圍,遠遠聽見一聲聲打罵,還有豬凄厲的嚎叫。
“大柱啊,咱家的雞都被你咬死了,咱家可就這一只豬了,你是怎么了?”中年漢子滿頭大汗,使勁拽著麻繩,麻繩盡頭是一個十七八大小伙子,懷里緊緊抱著一只肥壯黑花母豬,呲著牙咬著母豬脖頸,掛著一嘴角雞毛豬鬃。
父親快沖幾步,迅速從懷里抓出幾根銀針,準確的扎在百會,風池等穴道,大柱身子緩緩軟了下來,母豬死里逃生般縮進角落,驚懼的望著。
父親一拍小黑箱子,從里面拿出一個白瓷瓶,倒出兩顆藥丸塞進大柱嘴里。“這是安神丹,他怎么了?”
“陳師傅你可來了,我兒子早上起來喝了點雞湯,尋思著補補,沒想到.....”中年顧不得擦臉上的汗,走上前來。“我家婆娘尋你來這么快?”
“是燉得公雞?”父親將大柱扶起,皺眉道。
“是的是的。”中年漢子緊張道。
“先扶屋里去,公雞陽氣重,他現在身子可受不了,氣息紊亂,這是沖撞神經了,熬些米粥吧。”父親道。
阿青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大柱,忽然道:“眉心點上朱砂吧。”
“好。”父親道。
隨即便走上前去,阿青手指一抹朱砂點在大柱眉心。
大柱身子一顫,眉心一皺,隨即便舒展開來,呼吸慢慢變得平緩。
中年漢子長舒一口氣。“謝謝陳師傅,謝謝阿青了。”
不一會中年漢子婆娘便回來了,原是去村里找阿青父子了,沒找到,聽人說已經去了她家,才匆匆忙忙趕了回來。
中午燉了只雞,非要請父子二人吃飯不可,實在推辭不過,父子倆只好吃了飯再走。
吃飯間才知道,朱涵墓地也是大柱耕地不小心發現,起初挖出一塊青石碑,后來才挖出了棺材,不小心將棺材板劈裂,便感覺嘴里一甜,才昏了過去,并不知道是誰的墓地。
父親最后替大柱把了把脈,脈象沉穩有力,不浮不躁,這才放心,點了點頭,休息幾天就沒事了。
大柱沉沉的睡著,伴著輕酣。
阿青望著大柱,心里微微興奮,這可是自己救得第一個人嘞。
大柱突然睜開了眼,扭動眼珠,對著阿青詭秘的一笑.......
阿青此刻已經轉身離開,并沒有看到。太陽已經慢慢下垂,此刻已經過去半個下午。
父子二人站在朱涵墳墓邊上,身后跟著的是中年漢子。
“先把墓穴填上,后天午時再來起墳。”父親掐指算道。
父親凝神在四周走了幾圈,似是在丈量著什么,然后重重嘆了一口氣:“造孽啊。”
“咋了,達達?”阿青疑惑道。
“等起墳吧,我也說不準!”父親皺皺眉頭。
都是莊稼地里長大,有膀子力氣,幾鏟子下去便將棺材掩蓋嚴實。
回頭看了看沒有什么遺漏,三人便離開,一絲淡淡的黑氣從掩蓋處彌漫而出.......
第二天,阿青父子早早得起床,父親在堂屋擺弄他的小黑箱子,阿青蹲在灶間煮稀飯,里面刻意加了些許糯米,說是可以增強人體元氣。
“阿青,去叫大柱他爹,咱們過去。”父親抬起頭,招呼阿青道。
“達達,一會我直接帶他們去墳地,你去那等我們。”阿青站起身,旋即快步走出院子。
接近午時,阿青等人便圍在墳地案幾后,手里都拿著鐵鍬。
“把這些都圍在嘴上,免得一會把鬼氣吸入體內。”父親從案幾旁拿過幾條沾濕的麻布。
六個漢子麻利的圍在嘴鼻處扎緊,看了看日頭越來越毒辣,隨著父親一聲輕呵:“起墳。”
隨即六把鐵鍬狠狠的扎進泥土里,鏟起大塊黑色的泥土,濃濃的腥味彌漫。
畢竟都是年輕力壯,不一會,黑紅色的棺材已經露出了大半個,面上滿是密密麻麻的坑洞,似是蛇蟲蝕咬。
“砰。”一聲清脆的聲音從鐵鍬下傳出,似是砍到了硬物。
一層土清開,露出了坑底深青色石板,剛剛好襯托在棺材下方,延伸處,有著密密麻麻地龍蠕動,甚至有幾只粗壯的昂著頭,似是望著什么。
幾個漢子手微微顫了一下,心頭有些害怕。
“達達,這.........”阿青也是不由得心頭一緊,回頭望了望父親。
“無礙,你們讓開。”父親用眼角余光掃了一下,揮手往下方撒白色粉末,一股濃濃的石灰味彌漫。
黑色泥土里地龍沾染上白色粉末,蠕動得更加厲害了,拼命往黑土底下快速鉆去,不多時便留下密密麻麻的孔洞。
“此地陰氣太重,手上都快些。”父親凝神看了看地龍留下的孔洞,皺眉道。
不用父親提醒,幾個漢子便加快手上的速度,阿青也是賣力至極,不一會額頭便冒起細密的汗珠。
很快,一個近兩米深的大坑便生生出現,一個黑紅色棺木孤零零落在墓坑中央。
棺木已經很是破舊,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,恐怕不是近幾十年,而是有幾百年,甚至更久,周邊已經腐爛不堪,甚至有幾個黑漆漆破洞,隱約看見棺材內部,一股股腥臭從破洞直鉆腦子。
“都趕緊躲開,等鬼氣散散。”父親用余光瞄了一眼,凝神道。
“達達,我怎么看不到鬼氣?”阿青遠離墓坑,望著黑紅棺木,瞪大了雙眼,不解道。
“鬼氣可不是這么看的,屏息,你用眼角的余光試試。”父親解釋道。
一聽,幾個漢子也嘿嘿實驗了起來。
“真的看到了。”阿青憋著通紅的臉頰,興奮道。
阿青用余光看見一股黑氣從破洞冒出,隨著時間流逝,黑色的氣體越來越淡。
過了半個時辰。
“起棺。”父親看了一眼底部的青石板,眼中閃過惱怒,心中喃喃,果然是鬼母葬,青石耀天,鬼槐封地,這是上天無路,下地無門啊。
父親一步躍進墳底青石板上,這時才清晰看見,青石板上有密密麻麻的經文,赫然便是養魂經,雙手并做劍指,從兜里拿出一個玻璃瓶,瓶內有半拉焦黃液體,一把摔在石板上,焦黃色液體噴灑半個石板,淡淡尿騷味的白霧升起,伴著還有絲絲女人的呢喃纏繞在耳邊,似是解脫。
阿青新奇的望著父親,看著父親在坑底打量著什么。
“阿青,把麻布扔過來。”父親立住身子,皺眉望著棺材黑漆漆的洞口。
父親伸手接過黃白色的麻布,蓋在棺材上。
“填土吧,一會把老槐砍了,留著也是個禍害。”父親離開坑底,站在邊上,往麻布上撒了一些白色的粉末,一股淡淡的清香襲來,有點像桃花的味道。
可瞬間這個清香便化作一股惡臭,父親臉色一變,有些不解。
聞見這個味道,阿青腦子猛地一激靈,正陽粉,采用百年桃樹桃花研磨,混合朱砂等,但突然便化作惡臭,看父親臉色,估計他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,這難道是鎮壓不成,惡靈反撲?
不對,按正常來講,正陽粉是消除陰氣,引正善念的,這種味道應該是慢慢消散,而不是轉為散發惡臭,這難道是?
阿青突然回想起內經里有一段話,念不平,陽不正,魂不消,不善成大惡........
“達達,是不是咱們遺漏了一些什么?”阿青輕聲道。
父親一愣神。“對,鬼母葬,無子何來母,鬼子?恐怕是這個了。”
“你們上大柱家去個人,看看大柱怎么樣了。”父親突然想到,回頭望了那幾個壯漢。
“繼續填土。”隨即父親彎下身子,在墓坑正北方點上三炷香,香燃而無煙。
父親臉色強忍著平靜。
不多時,墓坑已經填平,形成一個土包,而這時去大柱家壯漢也已經趕了回來。
“陳師傅,大柱沒啥事,她娘喂他吃飯哩!”壯漢快速說道,額頭冒起汗珠。“陳師傅,弄完了是唄?”
“嗯,好了,一會中午吃完飯把槐樹砍了,下午拿好工具。”父親點點頭。
“中,聽你哩陳師傅,恁比俺們明白,吃完飯俺們就過來。”壯漢訕笑一聲,三兩個開始離開。
父親凝神看了一下新立的墳包,按耐下心中的好奇。
“阿青,陪我去前面看看。”
父親邁開步子,正直往西部走去,似是在丈量著什么,走了大概有半個時辰,父親突得停下腳步,這是一個偏僻的小樹林,四周生長著密密麻麻的小柳樹。“三千六百米,雙一十八,這是?”
“阿青,你往這底下挖挖。”父親指著腳下。
阿青揮起鐵鍬,快速挖了起來,不多時便有米多深。“達達,這下面啥也沒有呀?”
“別說話,繼續挖。”父親皺眉,心道,難道不是?
阿青悶頭往下挖去,此時阿青站在坑底已經看不見腦袋,幸好是平原地區,加上這里土壤松軟,挖起來并不費勁。
慢慢的已有三米多深,汗水已經浸透阿青衣衫。
“達達,還是啥都沒有啊。”阿青抹抹腦門的汗,急促的喘口氣。
“你看看你挖的土有什么不一樣?”父親捻捻手中的土,化為青黑色的粉末,從指間飄散而下。
“是不是越來越腥臭了,而且土壤顏色越來越青。”
“對啊。”阿青一愣神。
“快了,繼續挖。”父親瞇了一下眼睛,心中浮現一絲了然。
挖了不到半米。
“砰”
鐵鍬似是砍到了硬物,阿青伸手巴拉一下,土壤中浮現四五個拳頭大的石蛋,透著淡淡的青綠色花紋。
“達達,這是什么啊?”阿青舉起手中的石蛋。
“都拿著吧,這個應該就是青龍珠了。”父親感嘆道:“想不到傳說是真的。”
“燭陰鎖魂?我怎么沒想到,這個應該就是青龍困靈了。”
“別往下挖了,下面便是龍窟了,你聞聞四周的土質,有沒有一種甜腥的感覺。”父親道。
“還真是,達達我上去了啊。”阿青呶起鼻子聞了聞,一臉興奮,緊了緊兜里的五個石蛋,踩著預留的蹬口往上爬去。
剛爬到一多半,或許是土質松軟,阿青突地感覺腳下一松,底下的土被一腳踩空,阿青整個人垂直掉落下去。
“砰。”直接將坑底砸開,露出一個黝黑的洞口,阿青直直落了進去。
“阿青.......”父親大吼一聲,一甩繩子,快速跳了下來。
阿青只感覺一股失重的感覺,然后落到一團軟綿綿的東西上面,伴隨著還有耳邊密密麻麻的嘶嘶聲。
身下軟綿綿的東西還在不停的蠕動,阿青依稀能看清,那是無數的蛇互相纏繞,然后將阿青卷進深處,然后阿青便感覺四周越來越黑,身子被拉扯著往下方深處遠去。
身子越來越沉,感覺黑暗將自己封閉的密不透風,阿青使勁扒拉著四周,但是沒有任何作用。
懷中的石蛋散發著淡淡的熒光,將蛇群隔絕到外面,密密麻麻的蛇群似是在懼怕著什么,快速避開,所以才會造成阿青身子不停下沉,。
突然一個巨力從衣領出傳來,伴隨著還有一聲爆喝:“阿青!”
父親一把撈住阿青,一手抓著繩子,雙腳往四周猛地一蹬,整個人快速往上爬去。
阿青稍一回神,雙手抓住繩子,身子一抖,便爬了出去,呼吸著新鮮的空氣,心中不由一陣暢快。
父親站在土堆旁,望了望底部不斷蠕動的蛇,長呼了一口氣。
突然這時,父親腳步一個踉蹌,整個身子直挺挺往下躺去。
“達達!”阿青猛地已經,快速扶住父親。
這時阿青才猛然發現父親裸露出的手腕上有十幾個孔洞,孔洞周圍已經開始黑紫,這是被蛇咬了,看樣子毒性很大。
父親眼神已經開始渙散,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天空,嘴張著,想要說些什么,卻沒有任何聲音傳出,從手腕處黑紫色眼見的開始蔓延,整個胳膊,胸前,很快便到脖頸處,蜘蛛網一般的毛細血管呈現出猙獰的黑紫色。
“達達,您忍住。”阿青神色有些驚慌,心中強迫自己保持冷靜。
快速的從父親小黑箱子里拿出銀針,硬著頭皮扎了下去,封住幾個主要血脈,防止蛇毒進一步擴散,拿出小刀將傷口劃出十字,黑血快速涌了出來,不一會地上便有了一灘,將身下的土堆浸透。
可流出的血液還是黑色,絲毫不見變淡,再這么下去,身體的血液可都要流干了。
這是什么蛇毒?怎么發作這么快?毒性這么大?估計已經侵入血脈,且呈黑紫,急速蔓延,眼神渙散,肢體僵硬.......
阿青急得滿腦門都是汗,卻沒有想到任何辦法,內經中確實有過蛇毒的描述,可父親表現癥狀卻和內經中描述的不同,要知道藥理很是細致,多一分便可致命,俗話說入藥三分毒,可不敢亂用。
而且現在也沒有那么多的時間讓阿青去準備藥材之類,感覺到父親越來越微弱的呼吸.......
阿青腦子突然一個機靈,腦海中閃過內經中描述的一段話:凡毒物之所,必有可克。
是了,毒蟲旁邊往往生長著解毒的存在,或草,或石。
那這個解毒之物?
阿青碰了碰懷中的石蛋,靈光一閃,將石蛋快速塞進父親嘴中,拳頭大的石蛋將嘴撐得鼓鼓的,可卻無法下咽,而且這么一折騰父親的呼吸越來越微弱了,并沒有什么效果。
到底是哪塊出錯了?
阿青腦門脊背發涼,手中的石蛋被越攥越緊。
“咔嚓!”
石蛋忽然被一把捏碎,露出石蛋里面一塊翠綠色的膠狀物質,散發著醉人清香,聞一口便感覺靈臺清明。
阿青一愣,瞬間便浮現一種欣喜,心中了然。
急速將已經塞到父親口中石蛋摳出來,然后把膠狀物質塞進父親口中,一股清香彌漫,父親本能的聳了聳鼻子,然后一口咽下。
膠狀物質剛一入口,周圍的清香便消失不見,同時,父親的呼吸開始快速穩定下來。
真的有效?
阿青喃喃道,心中更加堅定了內經效果,心道,一定要把剩余部分都學完,或許那后邊就有今天這種情況的詳細描述,也不至于下次遇到還這么驚慌。
過了大概有幾分鐘,父親發出一聲輕哼。
“達達,你感覺怎么樣?”
父親虛弱的抬起頭,可能是血流失有點多了,身子有些無力。
“你沒事吧?”父親望望阿青,看了看流出鮮紅血液的手腕。
“你給我解的蛇毒?”
“可?這不是普通的蛇毒啊,這?下面可不是蛇,無解啊,半分鐘便可要命,你怎么解得?”
父親滿臉驚詫:“我都以為我活不過來了。”
“吶,我把這里面的東西給你吃了。”阿青攤開手中碎裂的石蛋。
“天意啊。”父親一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