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作為一名退役軍人,能夠參加冬奧會火炬傳遞,我感到十分激動和驕傲,這不僅是我個人的榮譽,更是廣大退役軍人的榮譽,我將向戰友們傳遞奧林匹克精神,分享運動與健康帶來的歡樂,團結奮進、積極向上,在崗位上再立新功”。2月3日12時30分,在北京2022年冬奧會火炬接力傳遞點張北德勝村現場,60歲的火炬手通占元對記者說。
2月3日中午,通占元在冬奧火炬傳遞點張北德勝村進行第2棒火炬傳遞。
通占元是河北省農業農村廳農業特色產業技術指導總站站長,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專家、全國脫貧攻堅先進個人,還是一名退役軍人。巧的是,他擔任火炬手進行傳遞的這段路,是冬奧會的主辦地,是他的老家,也是他從軍20年的地方。
凝視通占元高高舉起的“飛揚”火炬,順著他矯健有力的鏗鏘步伐,記者尋覓到一名普通士兵成長為科技專家的不凡之路。
尖子連連長成了蘑菇專家
1980年,河北省張北縣青年通占元以優異成績,考入北京軍區步兵學校(現石家莊機械化步兵學院)步兵排長專業。在600人的學員隊里,他作為3名全優生之一,畢業后擔任了四連副連級排長,5個月后擔任副連長,一年后任連長。這樣的履歷,是因為通占元出色的軍事才能:400米障礙,跑完全程不到2分鐘;五公里武裝越野,18分鐘;單雙杠訓練,他是瀟灑的“杠上飛”……
通占元從軍時帶隊野外訓練。
四連,很快被通占元帶成馳名全軍的尖子連。1988年,原北京軍區表彰十大標兵連長,通占元名列榜首。同年,一枚金燦燦的二等功獎章,掛在他的胸前。兄弟部隊紛紛前來學習經驗。
為改善連隊官兵生活、培養軍地兩用人才,訓練之余,通占元帶著戰士們搞起了蘑菇種植,把當地農業科研所的專家請到軍營,在連隊5間破舊的營房里,成功種出了一朵朵水靈靈的大蘑菇,也把自己鍛煉成了穿軍裝的蘑菇專家。
軍營這段特殊經歷,為通占元以后的發展,奠定下堅實基礎。1999年9月,擔任團參謀長的通占元轉業到河北省農業廳農業環境保護監測站。一個偶然的機會,讓他再次與蘑菇結緣。
大展拳腳秸稈變廢為寶
農業環境保護監測站的一項重要工作,是防范玉米秸稈燃燒造成的嚴重污染。在當時,每年秋季,燕趙大地一望無垠的玉米秸稈沒有用處,處理起來也頗麻煩。盡管政府下達了最嚴禁燒令,但燒秸稈的現象還是屢禁不絕。
“為什么不能將秸稈變廢為寶?既解決了農民的負擔,也給他們帶來收入,還讓環境保護監測站的難題迎刃而解。”通占元清楚,生產食用菌不僅可以大量消耗棉籽殼和農作物秸稈,還對土地條件要求少,發展前景廣闊。他一個人來到石家莊郊區的農村,將玉米秸稈收割、粉碎,和上牛糞、麩皮、石灰、石膏等原料,堆起城墻一樣的發酵場,每三天翻一次堆。當地村民很好奇,他們圍在這個像農民又不是農民的漢子周圍,忍著持續的高溫,聞著發酵場糟酸的氣味,看他到底要做什么。
一周后,通占元在一塊地勢稍高的地方建起竹木結構的菇棚,棚周墻體和棚頂用塑料膜覆蓋、掛上草簾和遮陽網。菇房、棚內菇床像士兵的宿舍,垂直排列。進菇房、上菌床,3天后,萌發出絨毛狀菌絲;7天,菌絲長滿料面;40天,飽滿誘人的蘑菇長滿整個棚內菇床。
通占元舉辦農民田間學校,示范推廣棉稈栽培食用菌新技術。
“真神了!”村民們贊嘆,可仍然沒人敢干。通占元明白,一個新興事物,讓認知能力并不高的農民一下子接受并不現實。他帶著自己種出的蘑菇,一家一戶地動員:“我是省農業廳派來幫助大家的,你盡管種,錢掙了是你的,賠了算我的”。有人被通占元說動了心,開始種蘑菇。他把省科研院校的專家請來,幫助大家提高產量和質量。一茬接一茬的蘑菇,給村民帶來豐厚的回報,大家再也舍不得將秸稈燒掉,農業環境保護監測站的領導和同事們,也不再頭疼。
十年如一日帶病攻克技術難題
為調整產業結構、高效轉化利用農業廢棄物,2002年,省里大力發展高效食用菌,并組建食用菌服務中心,任命通占元為主任。有了平臺,不再是光桿司令,通占元開始了新的探索。在與同事們的不懈努力下,研發創新成果百余項,出版專著6冊,制訂省級標準17項,獲省部級科技成果獎11項,推動河北省食用菌總產量從2000年的16萬噸、全國排名第10位,發展到2019年年產310萬噸、產值228億元,全國排名第4位,帶動200多萬農民走上富裕路,使河北省成為全國最大的錯季菇產區。
長年奔波在農村,沒日沒夜地攻關,通占元還是累倒了。2009年9月,他患上肺癌,手術后第3個月,河北省寧晉縣農民張彥進給他打來電話:以棉稈為原料制作的菌棒菌絲沒有萌發!聽著心急如焚的聲音,通占元立即與同事上車,自己躺在后排座位上,朝百公里外的寧晉趕。這次手術留下20多公分長的刀口、截斷了三根肋骨,端坐半個小時,胸口就痛得滿頭大汗。可通占元最怕農民種不好失去了信心,他咬著牙來到現場,仔細分析研究,原來是菇農配料比例出了問題。白天他到菇棚教菇農生產管理,晚上回賓館研究技術參數。術后右手臂不能正常活動,通占元就口述,由同事記錄整理。一個試驗接著一個試驗做,一個難關連著一個難關攻,終于突破了棉稈規模化栽培食用菌的技術難題。在寧晉、冀州一帶,蘑菇重新煥發了生機,通占元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,他再次躺到車里,返回石家莊。
省工、全程自動化,環保、低能耗、不用藥,零污染、全封閉無菌操作,通占元的腦海里,全是這些字眼。他與同事們十年如一日研制菌棒一體化自動高效生產工程技術裝備,中國農學會組織趙春江、李玉、李天來院士等專家組評價:該成果居國際領先水平!成果作為農業農村部主推技術、河北省重點領域首臺(套)重大技術裝備,予以推廣。
“蘑菇縣長”再立新功
“他的到來讓我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不少!”阜平縣天生橋鎮栗元鋪村脫貧戶孫海軍說起“蘑菇縣長”通占元,一臉感激地對記者說。
常年掙扎在貧困線上的孫海軍下過煤窯,當過泥瓦工。“以前,外出打工受了不少罪,每年也攢不下幾個錢。”孫海軍說,今年,他家又承包了3個涼棚和1個暖棚,照往年每個棚每年掙2至3萬來看,今年又是一個“收獲年”。
2015年9月,組織上安排通占元到阜平縣掛職任副縣長,幫助發展食用菌產業。通占元來到阜平,發現這里生態環境優良,晝夜溫差大,適宜優質食用菌的培育和生產,是發展蘑菇種植的“好胚子”。
可是,“蘑菇吃過沒種過,是咋長出來的?”“俺才剛吃上飽飯,哪有那個閑錢?”一連串的問題,讓通占元更加堅定:“三農”工作是我國社會發展的基礎、是我黨各項工作的重中之重,當好“三農”工作的一兵,大有可為、也會大有作為。
“精準扶貧讓老區人民富起來”、“一刻不能等”,他發動豐富的專家資源,組織制定了三年建成“一核、四帶、百園覆蓋食用菌產業區域布局,帶動10萬貧困群眾脫貧”的規劃。史家寨鄉下莊村村民王衛清口吃,上有兩位生病的老人,下有兩個上學的孩子,日子過的十分艱難。通占元找到他說:“跟著我干,保證讓你過上好日子。”王衛清栽培的食用菌發生鏈孢霉,急得火燒火燎。通占元不急:鏈孢霉會被菌絲吃掉,不影響產量。再次見到通占元,王衛清滿臉堆笑,他的頭潮菇賣了3萬多;第一年,純收入13萬;第二年,純收入20多萬,一下子步入了小康生活。
2016年元旦前,河北省委主要負責同志視察阜平,來到在溝壑上建起的顧家臺百畝園區和龍王廟700多畝的現代食用菌園區,看見群眾與干部、技術人員冒著嚴寒,熱火朝天地制菌棒,聽取通占元介紹阜平縣推廣應用食用菌新技術,高興地說:“你們是把論文寫在大地上的典型代表。”隨后,河北省委立即組織包括通占元在內的10位專家召開座談會,以食用菌等領先技術和人才為牽引,助力產業扶貧。
通占元在阜平縣指導貧困戶栽培食用菌。
2017年10月,通占元圓滿完成掛職任務,要返回石家莊。此時,阜平縣食用菌栽培面積達到2萬畝,建成規模園區102個,年產值近10億元,覆蓋140個行政村,直接帶動6620戶貧困戶、覆蓋90%以上貧困人口,戶均年增收超萬元。一邊是收獲頗豐的村民,一邊是疲憊不堪的通占元。掛職前后,他瘦了32斤。離開阜平那天,他本想一個人悄悄地走。但很多鄉親們早早地就捎著一袋袋蘑菇來送行:“是您讓我們過上了好日子,說什么您也得嘗嘗俺種的蘑菇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