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鬼畫”被盜案

本文作者 倪方六

說了很多盜墓，這篇“梧桐樹下戲鳳凰”頭條號來聊個盜寶的故事。

這盜寶是真盜——到藏有寶物的人家去偷盜。在20世紀八十九年，民間文物市場興起，收購古購文物的小販子，與賣小家電小百貨的溫州人一樣走街串巷，騙、盜古董一類刑事案件，在農村不時發生。

1998年，河南省發生了一起文物販子盜寶案件，豫西山區一戶人家的祖傳“鬼畫”，被人盜走了。

這戶人家的鬼畫很神秘，上有五代十國時后蜀主孟昶的御印，乃皇家御賜之物，作為鎮宅之寶，一直秘不示人。

“鬼畫”是俗稱，其實叫《鐘馗捉鬼圖》，是古時家里常掛的辟邪畫，至今都有人家有此畫。畫面上驅鬼之神一手持利劍，一手捉著小鬼，那位捉鬼的神叫鐘馗、這類畫就被稱做《鐘馗捉鬼圖》，民間不明所以，俗稱“鬼畫”。

鐘馗本是俗人，其身份成謎。有一說法是南朝女子，怎么知道的？涉北宋時一起盜墓。

據沈括《夢溪筆談》，宋仁宗趙禎當皇帝的皇祐年間，金陵上元縣（今南京棲霞區）有人挖墓，在墓中挖出了一方石墓志。

據志文，墓主是曾任南朝宋征西將軍的宗愨[què]的母親鄭夫人，宗愨有個妹妹叫鐘馗。沈括是談當時過年貼鐘馗門神畫風俗時，提到此事的，嘆稱，“則知鐘馗之設亦遠。”

這只是一種說法，不論俗人鐘馗是誰，但可以肯定的是，鐘馗成仙后為道教信奉，是中國傳統的萬應之神，要福得福，想財來財，有求必應。過年時將其形象貼到門上，鐘馗是門神；端午節又成了斬五毒的天師。

鐘馗甚至還能捉老鼠，消除家里鼠患。宋仁宗趙禎慶歷年間，有一李姓術士，做了一個兩三也尺高的“舞鐘馗”木刻，鐘馗右手持鐵簡，左手拿著香餌，老鼠偷吃的話，“則左手扼鼠，右手運簡斃之。”

因為鐘馗多能，本事大，所以在過去中國民間特受喜歡，他的畫像成為古代最流行的年俗畫之一。

懸掛《鐘馗捉鬼圖》風俗，應該是從唐朝開始的，沈括《夢溪筆談·補筆談》上有一說法，是唐玄宗推廣開的。當年唐玄宗在驪山行宮講武，生了病，醫生束手無策。唐玄宗夜做一夢，夢見兩鬼，一大一小。大鬼捉住小鬼，“刳其目，然后擘而啖之。”唐玄宗問大鬼，鬼說：“臣鐘馗氏，即武舉不捷之土也。誓與陛下除天下之妖孽。”

醒來后，唐玄宗的病也好了。于是詔當時的畫工吳道子作畫，把夢中情形對他說了，于是吳道子畫出了《鐘馗捉鬼圖》。畫得很像，唐玄宗看了很高興，賞了吳道子一大筆錢（百金），并在畫上批道：“靈祇應夢，厥疾全瘳，烈士除妖，實須稱獎。因圖異狀，頒顯有司。歳暮驅除，可宜遍識。以祛邪魅， 兼靜妖氛。仍告天下，悉仿知委。”

現在陜西省西安市戶縣大重陽萬壽宮內，有吳道子《鐘馗捉鬼圖》石壁。

從此民間興起了懸掛《鐘馗捉鬼圖》風俗，把鐘馗奉為捉鬼大神。類似的，《鐘馗斬妖》、《鐘馗出行》、《鐘馗嫁妹》等圖畫，都是由“鐘馗捉鬼”母本變化而來，作驅邪禳解用場。

因為很迎合古人的求平安心理，《鐘馗捉鬼圖》是過去過年時家家要貼的年畫，唐宋皇家也有在過年時向臣仆賜送《鐘馗捉鬼圖》的慣例，就如晚清慈禧太后書“福”字賜送大臣一樣。唐玄宗時文人張說《謝賜鐘馗及歷日表》一文里，便記述了唐玄宗當年過年時，給他賜送鐘馗畫的事情：“中使至，奉宣圣旨，賜臣畫鐘馗一，及新歷日一軸者。”

著名詩人劉禹錫《為李中丞謝鐘馗歷日表》和《為杜相公謝鐘馗歷日表》，記載的則是唐德宗時過年，朝廷賜發和懸掛鐘馗畫驅邪一事。

《杜相公謝鐘馗歷日表》文稱：“臣某日，高品某乙至，奉宣圣旨，賜臣鐘馗一，新歷日一軸。星紀方回，雖逢歲盡；恩輝忽降，已覺春來。”

所以，豫西山里那戶人藏了五代十國時后蜀主孟昶御賜《鐘馗捉鬼圖》是可信的，并非荒話。

這家姓宛，祖上為后蜀主親臣，得皇帝賜畫后，便成鎮宅之寶，代代相傳。

但只傳長房，且傳男不傳女。傳到1998年時，已有1000多年，“破四舊”時都沒有被燒掉。因為太貴重，同姓族里人都難得一見，只有極少數人欣賞過。至于知道收藏在哪的人，那就屈手指可數。

可怎么被盜了呢？這里故事長了。下面“梧桐樹下戲鳳凰”頭條號中再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