秀才趕考路上救老龜,老龜托夢:快回家,千萬別上京
暮色如墨,將青石板路染得幽深。
林秀才肩挎書囊,手持油紙傘,在雨絲中踉蹌而行。
他本該三日前便到京城,偏生連日暴雨沖垮了官道,只得繞行這荒僻山徑。
忽聽得前方傳來異響,似是重物拖拽之聲,混著濁重的喘息。
撥開垂柳枝條,但見泥潭中困著只磨盤大的老龜。
龜甲上纏滿枯藤,四爪深陷淤泥,唯有頭顱高昂,渾濁眼珠映著林秀才青衫,竟似含著淚光。
林秀才心中一顫,解下束腰布帶系在老龜前爪,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將其拖上岸。
老龜龜甲斑駁,背紋如符咒,在雨中泛著幽幽青光。
“多謝公子救命之恩。”老龜竟口吐人言,聲若古鐘。
林秀才嚇得跌坐在地,油紙傘滾落泥中。
老龜緩緩昂首,頸間鱗片翕動:“公子眉間隱有黑氣,此番進京恐有血光之災。”林秀才強作鎮定,拱手道:“學生十年寒窗,只為今科會試……”話音未落,老龜已化作青煙消散,唯余泥地上幾道深深爪痕。
是夜,林秀才宿在破廟。
殘燭搖曳,供桌蛛網密布。
忽覺寒意侵骨,恍惚見老龜自神像后爬出,龜甲裂紋中滲出暗紅血珠。“快回家,千萬別上京!”老龜嘶聲低吼,爪尖在青磚地面劃出火星,“三日后子時,若見城門掛白幡,速往西行三百里……”
林秀才驚醒時,晨光已透窗欞。
他撫著狂跳的心口,忽聞廟外馬蹄聲急。
幾個佩刀差役闖入,為首者喝道:“林生接旨!
今科會試因圣體違和,延至秋闈!”林秀才如遭雷擊,想起老龜之言,冷汗浸透中衣。
歸鄉途中,林秀才總覺身后有物跟隨。
這日行至亂葬崗,忽見新墳前跪著個白衣女子,青絲垂地,背影窈窕。

他本欲繞行,卻見女子身側立著半截墓碑,碑文正是自己生辰八字!
驚駭間,女子緩緩轉頭,面容竟與老龜幻化的人形有七分相似,只是雙目赤紅如血。
“公子可還記得十年前放生的紅鯉?”女子聲音凄厲,十指暴長寸許,“那鯉魚是我胞妹,因你當年許愿‘若得功名,必建生祠’,被巡海夜叉聽去,告發我族私通凡人。
如今你陽壽將盡,特來索命!”
林秀才踉蹌后退,忽覺懷中微燙。
掏出老龜所贈鱗片,只見鱗片泛起青光,將女子逼退三步。“姐姐莫要執迷!”老龜聲音自鱗片中傳出,“當年他放生時年僅七歲,何來許愿之力?
真正作祟的,是那貪圖功德的夜叉!”
女子身形一顫,化作紅鯉虛影。
林秀才這才憶起,幼時確曾在溪邊放生條紅鯉,當時隨口念了句戲言。
鱗片突然迸發強光,照見紅鯉虛影中纏著道黑氣。
老龜怒喝:“果然是你這孽障!”龜甲裂紋大亮,竟顯出夜叉猙獰面孔。
原來那夜叉被貶凡間,附身在進京趕考的舉子身上作惡。
見林秀才命格特殊,便設計引他進京,欲借其軀殼重返天庭。
老龜本是龍宮龜丞相,因泄露天機被罰,暗中守護林秀才多年。
紅鯉虛影突然撲向夜叉,黑氣與青光交織。
林秀才只覺天旋地轉,再睜眼時身處荒村。
殘垣斷壁間,老龜與夜叉化作兩道虛影纏斗。
忽見夜叉拋出面銅鏡,鏡中映出林秀才身影,竟開始扭曲變形。
“你可知我為何救你?”老龜突然轉向林秀才,龜甲裂紋滲出鮮血,“三十年前,有個書生在江邊救過只小龜。
那書生后來高中狀元,卻因直言進諫被奸臣所害。

臨刑前他說:‘若得重生,必教世人知善惡有報。’”
林秀才渾身劇震,記憶如潮涌來。
他確是那書生轉世,而老龜正是當年被救的小龜。
夜叉趁機掙脫,化作黑煙直撲林秀才。
老龜突然暴漲數倍,用龜甲擋住致命一擊,裂紋中迸出萬道金光。
“快走!”老龜將林秀才推出十丈開外。
林秀才回頭望去,只見老龜與夜叉同歸于盡,化作漫天星雨。
星雨中浮現出老龜生前種種:在龍宮為百姓求雨,被夜叉誣陷私通妖邪;轉世為龜后暗中護佑善人,卻因泄露天機遭天譴……
三年后,新科狀元林某在奏章中寫道:“臣夜觀天象,見紫微星旁有輔星忽明忽暗。
查得江南某地有龜靈顯圣,護佑百姓。
懇請陛下敕封龜神,以彰天道。”皇帝準奏,敕建龜靈廟于放生溪畔。
開廟那日,有樵夫見廟前老龜石像眼中落淚。
更有人傳言,每逢月圓之夜,能見一青衫書生在石像前焚香,身后跟著個拄拐老翁,拐杖上系著半片龜甲。
而當年林秀才進京必經的荒村,如今成了繁華集鎮,鎮口立著塊無字碑,碑身隱約可見龜甲紋路。
有游方道士在此歇腳,曾對茶客嘆道:“那碑下鎮著夜叉殘魂,每逢子時便要作祟。
幸有龜靈鎮守,只是……”話音未落,忽見碑身龜紋流轉,道士臉色大變,匆匆離去。
茶客們面面相覷,忽聽得遠處傳來銅鈴聲響,似有老龜馱著書生,正緩緩走向云深不知處。
龜靈廟香火漸盛時,林狀元已官至翰林院侍讀。
這日朝會散后,他獨留宮中,將本奏折呈于御案。
皇帝展開細看,眉頭越皺越緊——折中詳述江南連年大旱,龜靈廟前卻突現清泉,泉眼處隱有龜甲紋路,百姓皆稱神跡。

“陛下請看此圖。”林狀元自袖中取出幅絹帛,畫中龜靈踏浪而行,身后跟著萬千魚蝦,竟與三十年前龍宮壁畫有七分相似。
皇帝指尖輕顫,忽憶起幼時在冷宮所見:先帝寵妃暴斃那夜,窗外也曾閃過龜甲青光。
是夜,林狀元宿于值房。
燭火搖曳間,忽聞窗外傳來梆子聲,三長兩短。
推窗望去,但見月光如水,照得庭院中青磚泛白。
磚縫里滲出細密水珠,竟在磚面匯成幅龜甲圖騰。
他正要細看,圖騰突然化作青煙,凝成個拄拐老翁。
“公子可還記得老朽?”老翁須發皆白,右腿微跛,正是龜靈模樣。
林狀元慌忙下拜,卻見老翁擺手道:“今夜前來,只為托付三件要事。
其一,速往東海之濱尋那沉船,船底壓著夜叉真身;其二,將此物供于廟中。”說著自懷中掏出半片龜甲,甲上血紋如活物游走。
林狀元正要發問,老翁已化作清風。
他握著龜甲怔怔出神,忽聽得門外腳步聲急。
值夜太監提燈而來,燈籠照見青磚上水痕未干,卻不見方才圖騰。
太監狐疑打量,林狀元忙將龜甲藏入袖中,笑道:“夜來風急,灑了些茶水。”
次日,林狀元以省親為由告假南下。
行至東海之濱,但見驚濤拍岸,礁石嶙峋。
漁民說此處常有漩渦,吞沒無數船只。
林狀元雇了艘小船,船家見他文弱書生模樣,勸道:“客官可知這海里有吃人的妖怪?
前日有艘官船沉沒,撈起的尸首皆被挖去心肝!”
話音未落,海面突然翻涌起數丈高的黑浪。

船家嚇得癱在船頭,林狀元卻見浪尖立著個紅衣女子,正是當年亂葬崗所見紅鯉。
她面色慘白,指尖滴著黑血:“公子莫要近前!
夜叉已借尸還魂,就藏在沉船里!”
話音未落,海底傳來悶雷般的吼聲。
林狀元懷中龜甲突然發燙,竟自動飛出,懸在半空。
龜甲血紋大亮,照得海面如血池。
紅鯉虛影突然扭曲,化作條百丈紅鯉,魚尾掃起驚濤,將艘腐朽官船掀出海面。
船身布滿藤壺,甲板上站著個青面獠牙的怪物,正是夜叉真身。
它手持鋼叉,叉尖串著顆仍在跳動的心臟:“林狀元!
你前世壞我好事,今生還要阻我?”說罷鋼叉一揮,海面頓時升起道水墻,墻中浮現無數冤魂,皆是歷年來被夜叉所害的漁民。
林狀元立于船頭,衣袂翻飛。
他忽然想起前世臨刑前夜,獄卒送來的那碗斷頭飯里,藏著片龜甲。
當時他以為獄卒憐憫,此刻方知是龜靈相救。
龜甲血紋越來越亮,竟在空中凝成幅星圖,正是當年龍宮星象。
沉船突然劇烈震動,船底裂開道縫隙。
林狀元定睛看去,縫隙中隱約可見具水晶棺,棺中躺著個身著龍袍的男子。
夜叉見狀狂笑:“你們以為困得住我?
待我喚醒龍尸,整片東海都要陪葬!”
紅鯉突然化作人形,擋在林狀元身前:“公子快取棺中龍珠!
那是龍宮至寶,能鎮壓邪祟!”林狀元縱身躍上沉船,卻見龍尸手指微動。

他咬破指尖,將血滴在龍珠上。
龍珠突然迸發強光,照得夜叉慘叫連連。
龜甲血紋與龍珠金光交織,化作道光柱直沖云霄。
夜叉在光柱中掙扎,身形逐漸透明。
它最后望向林狀元,眼中竟有淚光:“你可知我為何墮魔?
當年龍王欲將公主許配于我,卻因你前世一句‘妖邪不配龍族’,害我被貶凡間!”
林狀元聞言一怔,忽見龍珠中浮現出前世景象:龍宮宴會上,他醉酒后大放厥詞,說夜叉面相兇惡,不配與龍族聯姻。
當時龍王雖未責罰,卻將夜叉調離龍宮。
夜叉從此懷恨在心,這才有了后來種種。
“原來如此……”林狀元長嘆一聲,對夜叉拱手道,“是我前世狂妄,累及無辜。
今日愿以一命抵一命,只求你放過蒼生。”說罷竟要往海中跳去。
紅鯉慌忙拉住他,卻見龜甲突然飛來,將林狀元罩在其中。
老翁虛影自龜甲中浮現,對夜叉道:“孽障!
你可知這狀元公前世為何敢直言進諫?
他心中裝著天下百姓,縱使身死道消,也要護得蒼生周全。
你若還有半分龍宮血脈,就該隨我鎮守龍墓,將功贖罪!”
夜叉怔怔望著林狀元,忽見其眉心浮現出道龍紋——正是當年龍王賜給忠臣的印記。
它突然仰天長嘯,化作道黑煙鉆入龍珠。
龍珠光芒大盛,將沉船重新壓入海底。
老翁虛影漸漸消散,只余聲嘆息:“公子好自為之……”

林狀元抱著龍珠回到岸上,但見紅鯉已奄奄一息。
她化作鯉魚形態,魚尾殘缺不全:“公子……我本該魂飛魄散,幸得龜靈大人相助,才撐到此刻……”林狀元忙將龍珠貼近魚身,卻見紅鯉搖頭道:“沒用的……龍珠只能鎮壓邪祟,救不得將死之人……”
“不!
定有他法!”林狀元抱起紅鯉,發足狂奔。
他想起龜靈廟前清泉,或許泉眼能續命。
行至廟前時,紅鯉已氣若游絲。
林狀元將她放入泉中,卻見泉水突然沸騰,化作道水幕將紅鯉罩住。
水幕中浮現出龜靈身影,它對林狀元道:“公子仁心,老朽佩服。
這紅鯉本該魂飛魄散,但念其護主有功,老朽愿以千年道行換她重生。”說罷龜甲裂紋大亮,將紅鯉包裹其中。
林狀元只見青光流轉,待光芒散去,泉中站著個紅衣少女,眉眼與紅鯉一般無二。
“多謝公子……多謝龜靈大人……”少女盈盈下拜,指尖卻透著青光。
龜靈虛影笑道:“你雖得人身,卻要替我鎮守龍墓。
每逢月圓之夜,須以心頭血澆灌龍珠,否則夜叉殘魂必將破封。”
林狀元正要開口,卻見龜靈虛影越來越淡。
它最后望向京城方向,嘆道:“老朽守護人間千年,今日終于功德圓滿。
公子切記,善惡到頭終有報,莫要重蹈前世覆轍……”言罷化作漫天星雨,灑落在龜靈廟上。
三年后,林狀元辭官歸隱。
他在龜靈廟旁結廬而居,每日教村童讀書識字。
紅鯉少女常來送飯,眉眼間總帶著三分羞澀。
這日林狀元正在院中晾曬書簡,忽見海天相接處升起道青光。

青光中隱約可見龜甲紋路,與當年老翁拐杖上的紋路一模一樣。
“是龜靈大人……”紅鯉少女突然跪地,對著青光叩首。
林狀元扶起她,卻見青光中落下片龜甲,甲上血紋已化作金紋。
他將龜甲供在廟中,從此廟中香火更盛。
有人說夜深時能聽見龜甲輕響,似在訴說千年往事;也有人說月圓之夜,能見紅衣少女在泉邊起舞,足尖點過處,便綻開朵朵青蓮。
又過十年,林狀元無疾而終。
出殯那日,八仙抬棺行至龜靈廟前,忽見棺木自動浮空。
紅鯉少女含淚將龜甲置于棺上,棺木頓時化作青煙,直上云霄。
村民們驚駭不已,卻見青煙中現出林狀元身影,他身著青衫,手持書卷,竟與當年救龜時的模樣一般無二。
“諸位鄉親,林某此去,當與龜靈大人共守天地正氣。”林狀元的聲音回蕩在山野間,“望爾等謹記:善念如種,今日播撒,他日必結善果;惡行似刀,今日傷人,他日必傷己身。”
言罷青煙消散,唯余龜甲在廟中熠熠生輝。
紅鯉少女守著廟宇,直到百年后坐化。
村民們將她葬在林狀元廬墓旁,兩座墳塋間生出株并蒂蓮,花開時香氣能傳十里。
有游方道士見此奇景,在廟墻上題詩云:
“龜甲千年守正氣,紅鯉一夢化人身。
書生兩世行善事,留得清名在人間。”
此后每逢大旱,村民們便到龜靈廟祈雨。
說來也奇,但凡在廟中誠心叩拜者,回家必見檐下生青苔,三日后必有甘霖。
更有病重之人,在廟中睡上一夜,醒來便覺神清氣爽。
這些奇事傳遍江南,龜靈廟香火愈發鼎盛,漸漸成了方圓百里的圣地。

直到某日,有位云游四方的老僧來到廟中。
他望著供桌上的龜甲,忽然長嘆一聲:“阿彌陀佛,原來施主在此。”說罷從袈裟中取出半片龜甲,與廟中龜甲嚴絲合縫。
眾人這才知曉,這老僧竟是龜靈轉世,今生為渡盡眾生,自愿剃度出家。
是夜,老僧在廟中講經。
月光透過窗欞灑在龜甲上,照得金紋流轉。
村民們聽得如癡如醉,忽見經卷無風自動,化作漫天星雨。
星雨中現出林狀元、紅鯉少女與龜靈的身影,他們攜手走向云海深處,身后跟著萬千魚蝦,皆朝著東方朝拜。
歲月流轉,朝代更迭。
龜靈廟歷經戰火而不倒,香火始終未絕。
直到民國年間,有位留學歸來的學者欲拆廟建學堂。
當夜他夢見個青衫書生,手持書卷對他笑道:“先生可知,這廟中供的不僅是神佛,更是千年未變的正氣?”
如今龜靈廟已成文物古跡,廟前清泉依舊汩汩流淌。
每逢月圓之夜,仍有人看見紅衣少女在泉邊起舞,足尖點過處,青蓮次第綻放。
而那半片龜甲,至今供在廟中神龕上,每逢風雨之夜,便發出幽幽青光,似在訴說著跨越千年的傳奇。
“這廟宇占著風水寶地,該讓給商會建銀行。”金絲眼鏡推了推鏡架,目光掃過神龕上的龜甲,“聽說這破甲片能顯靈?
正好拿去鋪銀行臺階,鎮鎮邪氣。”
孩童們嚇得躲到先生身后。
先生年過五旬,眉眼間卻透著股倔強:“此廟供著千年正氣,爾等莫要自取其禍!”話音未落,黑衣人已掀翻供桌。
龜甲突然迸發青光,將掀桌之人震出三丈開外。
金絲眼鏡臉色驟變,掏出手槍對準龜甲。

忽聽得廟頂傳來瓦片碎裂聲,紅衣少女自梁上飄然而下,足尖點過處,青蓮次第綻放。“爾等可知,這龜甲中封著東海龍氣?”少女指尖輕點,槍管竟化作青藤纏繞,“當年林狀元以正氣護它,龜靈大人以千年道行鎮它,你們也配動它?”
黑衣人驚駭欲逃,卻見廟門轟然關閉。
少女廣袖輕揚,滿地銀杏葉化作金甲武士,將眾人團團圍住。
金絲眼鏡腿軟跪地,忽然瞥見少女腰間玉佩——竟與商會會長家傳寶物一模一樣。
“你……你是陳家走失的二小姐?”金絲眼鏡突然尖叫,“會長正懸賞千金尋你!”少女聞言一怔,金甲武士頓時消散。
黑衣人趁機奪門而逃,少女卻未追趕,只是望著玉佩出神。
是夜,少女獨坐泉邊。
月光照得她眉目如畫,卻掩不住眼底愁緒。
忽聽得身后腳步聲輕響,回頭見是那位先生。
先生捧著本泛黃族譜,顫聲道:“陳姑娘,老夫查遍族譜,你確是陳家血脈。
二十年前你被歹人擄走,會長尋你至今……”
“先生可知我為何不認親?”少女指尖輕撫玉佩,玉中忽然浮現出畫面:商會會長在密室中與東洋人密談,案上擺著幅地圖,正是龜靈廟所在。“他們要挖的不僅是銀行地基,更是龍脈所在。”少女聲音清冷,“東洋人覬覦龜甲龍氣,欲煉邪器顛覆華夏。”
先生聞言大驚,忽見泉中升起道水幕。
水幕中現出林狀元身影,他手持書卷嘆道:“正氣不存,龍脈將傾。
陳姑娘,你既得人身,當承此重任。”說罷書卷化作金光,沒入少女眉心。
次日清晨,商會會長帶著東洋陰陽師闖入廟中。
陰陽師手持羅盤,口中念念有詞:“此廟地下有龍穴,龜甲正是陣眼。
只要取出龜甲,用九十九個童男童女血祭,就能喚醒地龍……”
話音未落,少女自梁上躍下。
她今日換了身素白旗袍,發間簪著朵青蓮:“會長可還記得,二十年前你為奪家產,派人燒死我娘?”說著扯開衣襟,心口處有道猙獰疤痕,“那夜我逃至龜靈廟,是龜甲青光護住我心脈,紅鯉精魄借體重生。”

會長臉色驟變,東洋陰陽師卻獰笑著拋出符咒。
符咒化作火龍撲向少女,卻被她周身青蓮擋下。
陰陽師見狀大驚:“你竟融合了紅鯉精魄與龍氣?
不過……”他突然咬破指尖,在虛空畫出血符,“我以東洋秘術,喚你前世記憶!”
少女只覺頭痛欲裂,前世種種如潮涌來:她本是龍宮三公主,因愛上凡人被囚禁寒潭。
林狀元前世醉酒時,曾見過潭中囚禁的她,隨口說了句“這般美人,若能相伴讀書該多好”。
這句話被夜叉利用,告發她私通凡人,害她被抽去龍筋。
“原來如此……”少女踉蹌后退,忽見神龕龜甲飛來,沒入她心口。
龜甲金紋與心口疤痕融合,化作道龍形印記。
她雙目泛起青光,周身氣勢暴漲:“爾等為私欲掘我華夏龍脈,今日便讓你們見識何為正氣!”
說罷廣袖輕揚,滿廟香火化作金龍。
金龍長嘯著沖向陰陽師,所過之處符咒盡碎。
陰陽師慌忙拋出面銅鏡,鏡中映出少女前世受刑景象。
少女身形一滯,金龍頓時暗淡三分。
“公主莫要中計!”紅鯉虛影自她體內浮現,“當年夜叉篡改你記憶,讓你以為林狀元害你。
其實他醉酒那夜,是替你擋了夜叉致命一擊!”說著指尖輕點少女眉心,真相如潮水般涌來。
少女這才憶起:前世她被囚寒潭時,曾見林狀元醉闖龍宮。
夜叉欲殺他滅口,是她暗中相助。
林狀元臨走前將半片龜甲投入寒潭,說:“若他日有難,此甲可護你周全。”后來夜叉篡改她記憶,讓她以為龜甲是囚禁她的枷鎖。
“好個夜叉!”少女怒喝一聲,心口龍形印記大亮。

金龍重新煥發光彩,將陰陽師吞沒。
會長嚇得癱坐在地,卻見少女指尖凝出滴心頭血,滴在龜甲上。
龜甲金紋暴漲,化作道光柱直沖云霄。
光柱中現出龜靈身影,它對少女笑道:“公主終于覺醒。
當年林狀元以正氣護你,今日你當以龍氣護國。”說罷龜甲化作流光,沒入少女體內。
她只覺渾身充滿力量,抬手間便將商會地契燒成灰燼。
“從今往后,這廟便是護國正氣堂。”少女聲音清越,響徹云霄,“凡敢動龍脈者,形同此碑!”說著并指為劍,斬向廟前石碑。
石碑應聲而裂,斷面光滑如鏡,映出東洋人丑惡嘴臉。
抗戰爆發那年,少女突然消失。
有人說在東海見過她,身著龍鱗戰甲,率領萬千魚蝦與東洋戰艦作戰;也有人說在昆侖山巔見過她,與龜靈并肩而立,守護著華夏龍脈。
但龜靈廟的香火從未斷絕,每逢月圓之夜,仍有人看見紅衣少女在泉邊起舞,足尖點過處,青蓮綻放如星河。
直到新中國成立后,有位考古學家在龜靈廟遺址下發現密室。
密室中供著半片龜甲,甲上金紋組成幅星圖,正是當年林狀元見過的龍宮星象。
更令人驚奇的是,密室墻壁刻滿詩句,字跡鐵畫銀鉤,與林狀元手跡一般無二。
考古隊正要細看,忽聽得密室深處傳來清越歌聲。
循聲而去,但見泉眼處坐著位紅衣女子,正將朵青蓮別在鬢邊。
她抬頭望向考古隊,眸中青光流轉:“諸位可要聽個故事?
關于千年正氣,關于家國大義……”
此事上報后,政府決定重建龜靈廟。
新廟落成那日,八方百姓云集。

但見廟前清泉突然沸騰,升起道水幕。
水幕中現出林狀元、龜靈與紅鯉身影,他們攜手走向云海深處,身后跟著萬千魚蝦,皆朝著東方朝拜。
有位老學者突然跪地叩首,顫聲道:“我明白了!
這龜甲不是神器,是華夏兒女的脊梁;這龍氣不是法術,是民族不屈的魂魄!”眾人聞言恍然,忽見新廟飛檐上亮起道青光,與當年龜甲光芒一模一樣。
二十世紀末,有位東洋學者來廟中考察。
他盯著神龕上的龜甲看了半晌,突然用漢語吟道:“天地有正氣,雜然賦流形。”說著掏出半片龜甲,與廟中龜甲嚴絲合縫。
眾人這才知曉,這東洋人竟是當年陰陽師的后代,他帶著祖傳龜甲來此,只為完成先祖未竟的懺悔。
是夜,老學者夢見林狀元與紅鯉。
林狀元手持書卷笑道:“正氣無國界,善念通古今。
望爾等將此精神傳遍寰宇。”紅鯉則將朵青蓮別在他發間:“這蓮子能凈化邪祟,帶回去種在貴國神社前吧。”
此事傳開后,龜靈廟聲名遠播。
每年都有東洋學者來此朝拜,他們在廟前種下櫻花樹,卻見樹根自動繞開泉眼——原來那泉眼直通東海龍宮,是華夏龍脈的命門所在。
有位高僧見此奇景,在廟墻上題詩云:
“千年龜甲鎮龍魂,一曲正氣貫古今。
莫道人間無神跡,且看青蓮渡東瀛。”
如今龜靈廟已成世界文化遺產,廟前清泉永不干涸。
每逢重大節日,泉中便升起道水幕,播放著華夏五千年文明史。
孩子們在廟中嬉戲時,總能聽見林狀元與紅鯉的朗朗書聲;老人們在泉邊下棋時,常看見龜靈化作老翁,在柳蔭下教孩童識字。
而那半片龜甲,至今供在廟中神龕上。
每當風雨之夜,它便發出幽幽青光,與東海龍宮的龍吟遙相呼應。

有位守廟人曾說,他見過林狀元與紅鯉的轉世——那是一對年輕情侶,常在月圓之夜來廟中祈福,男子手持書卷,女子發間簪著青蓮,眉眼間依稀可見千年前的風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