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流年與三元80

三元眼下泛著青黑，捏著面包的手有點沉——昨晚被拉去喝酒，散場快十二點，倆人都沒睡好。他剝雞蛋，蛋殼碎片掉桌上，慢悠悠開口：“昨兒老大那車，真是折騰得人沒脾氣。”

三元說他想回趟老家，自己的車在老家扔了大半年，肯定動不了。“尋思著去北京開老大的車——那車是他回國時咱倆給買的，才兩三年——就因為老大住得近，走路上下班，在地庫停了兩三個月沒動過。”

昨天一早三元讓老大去看車，果然出了狀況。“老大說車打不開，鑰匙按了沒反應，估摸著是電池虧電了。”三元喝口豆漿，“他打了保險公司電話，人家過來搭電，還好免費，充了會兒總算啟動了。”

本想順路去4S店做保養，沒成想更糟。“保養花多少沒細問，就說換電池時肉疼得慌。”三元放下雞蛋殼，“剛想著‘這下踏實了’，鑰匙擰到底——車又沒動靜了——4S店的人說電池徹底廢了，存不住電，必須換。”

“換個電池花了八百多。”他頓了頓，指節在桌面磕了兩下，“老大跟我說的時候，那語氣，聽著就心疼。好好一輛車，就因為開得少，平白扔進去這些錢。”

說到這兒，他拿起茶杯猛灌一口，話頭突然轉了：“我們單位那個姓李的業務經理，上個月剛跳過來，昨天又把客戶惹毛了——你說這人，咋就不長記性？”

三元說這人看著能說會道，接觸下來才發現軸得厲害，愛跟客戶犟嘴。“昨天一天，倆客戶差點被他攪黃，我這心就沒踏實過。”

上午第一個客戶，談著談著就吵起來。“客戶說想調整下方案，他非說不用，倆人爭得臉紅脖子粗。”三元嘆氣，“我趕緊叫他主管過去接手，主管跟人家賠了半天不是，按客戶意思改了方案，才算把單子簽下來——你說這叫什么事。”

原以為他能收斂，結果下午第二個客戶，還是老樣子。“客戶說想把交貨期提前兩天，他非說不行，還跟人家講一堆大道理。”三元皺眉，“客戶臉當時就沉了，說‘你聽我說，別老搶著說’，他倒好，還在那兒叨叨個不停。”

三元在隔壁辦公室聽見動靜不對，推門進去把他拽了出來。“我跟他說：‘客戶是來談生意的，不是來跟你抬杠的。’”說這話時眉頭還皺著，“結果他梗著脖子跟我頂：‘我沒錯，是他不講理。’”

我聽了接話：“這人怕是書讀得少，眼界窄了，才這么認死理，聽不進勸。”

“說到底還是認知的問題。”三元搖搖頭，“職場上業績重要，可跟客戶這么硬剛，能有好？他來的時候吹自己以前業績多牛，這才一個月，就露餡了。”他頓了頓，“現在倒好，他拍屁股不管，我和主管得捧著笑臉給客戶賠罪，這單能不能穩住還兩說——這爛攤子接得窩火。”

墻上的掛鐘敲了八下，三元拿起外套往身上披：“不說了，該上班了。這日子啊，凈是些不順當的事。”

他換好鞋推門出去，晨光把他略顯佝僂的背影照得刺眼，那些沒說完的煩心事，都沉在這影子里。誰不是呢？日子就像這晨光，亮堂里總裹著點甩不掉的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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